第4章 邪祟融尸
女尸盯着许夺,许夺也盯着女尸,一人一尸,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邪祟也好,妖兽也罢,于他而言不过是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有迹可循,不足为惧。
真正让人头皮发麻的,永远是人心的算计。
许夺方瞳微缩,只见女尸腹部裂开,宛如一张狰狞的裂嘴,而体内的双肾竟然消失无踪。
“刘三小姐,到底是谁把你从殓房里‘送’回了家?”
女尸没有丝毫反应,只有发丝在无风中缓缓飘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抚过。
而她漆黑如墨的眼眶中,竟悄然燃起了丝丝诡异的黑气。
就在此时,剑匣中的阴阳双剑自行破匣而出,悬浮在女尸两侧,剑身隐隐泛起暗芒,贪婪地吸噬着周围的黑气。
许夺方瞳微凝,静静观察片刻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阳剑吸的是刘府的风水之气,而阴剑吞噬的阴气源头是在刘三小姐身上。”
他索性席地而坐,静静看着两剑吞吐阴阳二气,心中暗忖。
反正现在和女尸大眼瞪小眼,那就让双剑吸满气息再说。如此一来,不管面对邪祟诡事、还是张岚,至少不用拿命数去填这个窟窿。
许夺虽然得到了天将观的机缘,但对天将观的了解依旧知之甚少。
观内典籍浩如烟海,但想要真正获得力量,除了漫长的万年修行,就只能用命数去换。
而那座三太子的神像虽赐予了他神格,代价却是以邪祟、妖兽的流光化作香火来偿还。
表面看起来公平公正,可许夺心里总感觉,天底下没有白捡的便宜,代价绝不会如此简单。
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也是在“天人化生”开启方瞳后,他才得以窥见冰山一角。
这是一个妖魔乱世,邪祟肆虐,左道横行,宗门林立的动荡世界,与他前世安逸和平的生活截然不同。
初入此世,他唯一的反应是恐惧。
然而,当他发现自己掌控着天将观这座蕴藏无数秘法的宝藏时,恐惧很快被冷静取代。
“所有的恐惧,皆因火力不足。”他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可惜,我守着聚宝盆,却只能要饭吃。”
天将观的典籍浩如烟海,别说刚到此地才三天的许夺,就算给他三十年,也难以窥其全貌。
正出神时,许夺猛然察觉温度骤降,冰冷的湿气顺着衣袍缝隙渗入体内,寒意刺骨,仿佛连血液都开始缓缓凝固。
他目光一沉,抬眼望向那具女尸。
方瞳之下,女尸体内竟隐约浮现出一个眼眶深陷、空荡无珠的孩童身影。
无目童子......许夺心头一震,迅速掐诀,阳剑瞬间燃起炽烈火焰,直奔女尸而去。
然而,就在剑锋逼近的刹那,异变突生!
阴剑竟自行扑向阳剑,两剑在半空中激烈碰撞,火星四溅,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
它竟然能控制三太子的剑.......许夺神色一凛,强行稳住心神,双手飞速掐诀,拼力将阴剑压回剑匣。
与此同时,阳剑凝聚出一道炽烈火球,席卷而出,直喷向女尸!
“轰!”
烈焰吞噬女尸,火光冲天,阴风激荡。
剧烈燃烧中,女尸身躯猛然一震,一声凄厉的男婴啼哭从她体内传出。
许夺神色冷冽,阳剑凌空一振,方才吸纳的阳气化作炽烈火流,犹如天河倾泻,将火势推向巅峰。
火海之中,无目童子挣扎嘶嚎,声音凄厉未绝,便已化作灰烬,消散于天地间。
许夺凝目光再次落在焚烧中的女尸,神色沉重,不敢稍有松懈。
“正在转化的执念尸.......”他低喃出声,似有所悟,眉头皱起,“以执念尸为棺,无目童子为养分...两个邪祟炼一新邪祟,难怪刘府阴气如此之重。”
天将观的《妖物志》对这两种邪祟都有记载,许夺曾有幸看过。
无目童子,天生四阴之体,经药浴淬炼,挖心剜眼,封棺百日,百中仅存一存。生来带法器,掌控阴气,毁人心智,断人道行。
而执念尸,则是死于非命、执念不散之人,尸身不朽,魂念不灭,永世徘徊。
许夺心中一震,忍不住泛起寒意。
这两种邪祟的交缠融合,所孕育出的新物究竟会是何等可怖,他已不敢轻易去想。
“不对,无目童子自带的法器呢?”他四下扫视,法器的踪迹竟毫无痕迹。
正疑惑间,余光掠过一丝异动。
许夺心头猛然一紧,只见女尸身上的火焰竟在刹那间熄灭,化作浓稠如墨的黑雾。
黑雾翻腾间,刘三小姐的尸身隐现其中,影影绰绰,诡异非常。
她的四肢似被扭曲折断,却又如同被某种力量重新拼合,缓缓舞动,动作诡谲而不合常理,宛若一场恐怖的舞蹈。
每一次肢体的扭曲,都伴随着黑雾的涌动,那层层叠叠的黑影仿佛活物般蠕动,低语声夹杂婴啼,从雾中幽幽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许夺双剑交错,阳剑烈焰狂卷,阴剑吸纳黑雾,他体内炁海翻涌,三太子的力量已然催动,随时准备燃命一搏。
然而下一瞬,黑雾轰然炸裂,贴地四散,阴气随之荡尽,露出一道人影。
许夺目光一凝,剑势凌空,劲风呼啸之间,却在看清眼前之物时,硬生生停滞,锋芒止于一线之间。
地上,是一个抱膝而坐的少女。
她赤身蜷缩,长发散乱垂落,肌肤苍白如雪,偏偏那双大眼睛清澈透亮,带着孩童般的天真与好奇。
“你是谁?”她抬起头,声音清脆,却透着一丝未泯的童真。
许夺心底一沉,手中双剑微微颤动,杀意迟疑不决。
女子脱胎于两种邪祟,单论这两个邪祟的特性,要是与她搏命,最好的结果也是氪命险胜。
然而,此刻的她神情天真,好奇流露,显然是在完全炼化之前被阴阳双剑的力量打断了蜕变。
想到这里,许夺略作权衡。
女子阴气充裕,若能为他所用是最好的结果;退一步讲,至少不能让她彻底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他深吸一口气,将双剑缓缓归入剑匣,但手仍紧握剑柄,戒备未减:“苍云郡许县武人,许夺。”
闻言,那女子愣了片刻,随即站起身,目光环顾四周,神色中透着些许迷茫与回忆:“苍云郡.....我记得了。”
她顿了顿,微微抬头,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轻声道:“我叫刘婉凝。”
刘府三小姐的名字正是刘婉凝。
她脱胎于三小姐的执念尸,却似乎还残存着她生前的部分记忆。
许夺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外袍递过去,语气放缓,带着试探:“三小姐,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刘府的?”
刘婉凝微微蹙眉,陷入短暂的回忆,片刻后轻轻摇头,柔声道:“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很冷,很痛,然后醒来就在这里。”
就在她满心忧伤之时,四周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障壁猛然破裂,像一张被撕开的薄纸。
破裂的障壁外,邪气涌动,四周的黑暗中逐渐显现出一道道诡异的身影。
鲛人盘踞水草间,湿润的鳞片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石像如同活物一般,缓缓移动着坚硬的身躯;而几盏悬浮的灯笼则发出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
邪祟目露凶光,死死盯住刘婉凝,涎水顺着嘴角滴落,缓缓逼近,将二人围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