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新汗上位
朱祁镇和伯颜帖木儿坐着脱脱不花的豪华马车,连夜返回和林。
马车空间很大,跟个小型帐篷似的,车底垫着厚厚的数层皮革,用来装饰和减震,尽管道路颠簸,但坐在里面还算比较舒适,不得不说脱脱不花还挺会享受。
当车上没有了外人,伯颜帖木儿变得放肆起来,他兴奋地大口喝着酒,勾着朱祁镇的肩膀,唾沫横飞说着这些天以来的收获。
“脱脱不花一败,原本首鼠两端的土尔扈特、和硕特、秃马惕等部都已经派来使者,宣布臣服于我。哈哈哈,这帮家伙可太会算计了,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还有派去我三弟和阿剌知院的使者,按理也该回来了,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此二人当初乃我兄左膀右臂,见我掌权,怕是心里不服啊,着实可恶。说不定真得按你说的,将河套、坝上、科尔沁这些肥沃土地赏赐给他们才行,真是贪得无厌的家伙。”
“算了,我也懒得管他们了。脱脱不花一死,大权尽在我手。明日回去和林,我便召集各部首领,共推小王子为大汗,以我为太师。到那个时候,木已成舟,我三弟他们再想反对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对了,你说脱脱不花这人,打仗不行,脑子也不行,唯独看女人的眼光真不错,嘿嘿,兄弟你是不知道,他那一大堆姬妾有多带劲,你若想要,尽管去挑几个。”
“这个就不必了,我可消受不起。”朱祁镇选择拒绝。
“也是,我妹子已经在和林等你了。她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你受累啦,最好多哄一哄她。”
朱祁镇笑着摇了摇头。
伯颜红光满面,搂着朱祁镇的肩膀感慨道:“兄弟你知道吗?我伯颜这几日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活着。我回望过去,感觉我这前半辈子实在太不值了,就跟白活了似的。”
“多亏了你啊兄弟,如果没有你,恐怕我这辈子都体验不到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伯颜滔滔不绝,朱祁镇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
朱祁镇本来准备趁这个机会,把一些问题跟他说明一下,比如和林城里的驱口问题,比如脱脱不花财宝的归属问题,还有他打算继续开铁矿的事。
但伯颜似乎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的表达欲前所未有的旺盛,说话都是以“我如何如何”开头。
甚至连拿下和林的功劳,也全都揽到自己头上。对于朱祁镇在内部策应的作用,他只是随口一句带过,显然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当然,朱祁镇也无所谓和他争这功劳,他在和林想要达到的目的都已经达成,其他方面也不在乎,巴不得低调一点。
只是,几日不见,伯颜这家伙看来着实是有些飘了,忘乎所以了。
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也是一碗最好的迷魂汤。
也有可能,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之前在他哥哥的阴影下压抑太久,无法做自己,而一经掌权,这些心底的蠢动便彻底自由,释放出来。
二人正聊着,车忽然停下了。
一侍卫进来,似乎是有什么紧要事想跟伯颜帖木儿报告,但又看到朱祁镇在场,所以有些顾虑。
“太上皇不是外人,直接说就好了。”伯颜说道。
“禀得知院,王妃到了。”
“知道了。”伯颜帖木儿猛地灌了一口马奶酒,转头对朱祁镇道,“兄弟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伯颜披上皮袄,下了马车。
大概只用了一泡尿的功夫,他便回来了。
“完事儿了。”他若无其事地把皮袄脱到一旁,抓起酒杯,继续喝了起来。
“你杀了她?”朱祁镇问道。
“她必须死。”伯颜帖木儿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无比深邃的酒嗝儿。
朱祁镇观察到,他的眉头舒展,显得相当放松。
他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这事迟早会发生,只是伯颜帖木儿的反应,让他心里总感觉不太舒服。
二人说了半天话,又喝了许多酒,再加上连日来的辛劳,都非常疲惫。
伯颜把皮袄一脱,皮靴一甩,挺着肚皮,赤着双脚,就这么斜靠在车里呼呼大睡起来。
如果不是对朱祁镇完全信任,他睡不成这个德行。
伯颜鼾声如雷,朱祁镇却彻夜未眠。
这家伙变得也太快了,杀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姐姐,却仿佛喝水吃饭一般随意,转头就能睡成这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有点可怕啊。
……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车驾回到和林。
不断有各路瓦剌将军们传回报告,说又抓住了某某部落首领,又俘获了牛羊多少多少云云。
伯颜帖木儿极具耐心,对手下每个将军都和颜悦色,先夸奖一番,再马上给予赏赐。遇到没完成任务的,也都安慰几句,罪减一等处理。
给人一种宽厚明君的感觉。
在和林又逗留了两三天,各部落首领陆续抵达和林,伯颜便召集众人,在大汗金帐一起拜见小王子,请他即大汗位。
蒙古人的大汗即位礼仪,深受中原文化影响,也得玩三辞三让这一套。
只是流程要简单的多。
伯颜帖木儿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更是把它又简化了,只一请一辞,就结束了流程。
先是众部落首领通过民主投票的方式,共同选择孛儿只斤·马可古儿吉思,也就是小王子担任新的大汗,伯颜帖木儿代表众人,请大汗即位。
小王子按照大人们交代好的台词,奶声奶气说了几句场面话,表示拒绝,人们俯首磕头再请,他便接受下来,并赏赐财物给各部落首领。
接下来,又是一些枯燥的礼节性流程,到了最后,则由伯颜帖木儿高声诵读大扎撒,结束了这场典礼。
所谓大扎撒,就是成吉思汗法典,蒙古人的圣经,在重大场合,往往是丞相或太师才有资格带头诵读。
伯颜帖木儿当仁不让作为诵读大扎撒的人,其实也就是默认了他将继承也先,担当太师一职。
朱祁镇作为旁观者,参加了整个仪式,只觉得整个过程都粗糙且仓促,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
唯独让他不能忘怀的,是小王子看到朱祁镇也在场后,开心地朝他笑了笑。
看来,他对发生的一切,似乎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