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红豆生南国
赵恒很是诧异。
实在是因为飞鱼卫这边变化太大,突然就从嚣张跋扈变得和蔼可亲。
这……谁受得了啊?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反正这些都与自己无关,那便高高挂起。
只是在回到家后,他又不禁有些心烦。
“公子心情不好?”卫茂漪走了过来。
“是啊,很烦闷。”
赵恒嘟囔似的道:“诗词比试又要继续举行了,奶奶的,还提前放出了题目,真是有病。”
卫茂漪略微诧异:“以公子之文采,区区诗词比试,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我哪里有什么狗屁文采。”
赵恒闷闷不乐。
问题也就在这里。
比试的题目提前放了出来啊!
若是当场作诗词,他自是信心十足,半点不怵。
可将题目放出,他本也无惧,可你一个纨绔作出的诗词太过惊艳,那是要出问题的啊!
凡事得循序渐进啊!
“咦?”
忽的,他灵光一闪。
飞鱼卫疯狂搜寻两日,今日突地一反常态,这说明那大楚公主被找到了啊!
找到了大楚公主,那大燕这边为了展示诚意与歉意,才命飞鱼卫这群疯狗老实些。
这是做样子给那大楚公主看啊!
还有,不出意外的话,继续推行的诗词比试,大概也是为了欢迎那大楚公主!
“奶奶的,介娘们不像好人啊!”他眉目下沉。
此番诗词比试的题目是“相思”,看样子应是女子所出,再联想大楚公主被找到,那出题之人已呼之欲出。
就是那大楚公主本人啊!
一个姑娘家家的,其身份还是公主,本应稳重得体的。
结果,就出这等下作的题目?
啊?
相思为题本没问题,但场合不对劲啊!
这是可大燕与大楚的诗词切磋比试,题目得庄重些才是。
“谁不像好人呀?”卫茂漪问。
“那大楚公主呗!”
赵恒有些不爽:“他一个公主,以‘相思’命题,怎地?想男人想疯了啊?”
卫茂漪:“……”
饶是以她的心性,此刻也是脑瓜子嗡嗡的,嘴角轻颤酥麻。
这人……说话怎能如此难听?
“公子,祸从口出,您留些口德吧。”
卫茂漪平静道:“人家可是大楚公主,您这般不敬,这话万一传到她耳中,皇帝陛下怕不是要砍你的头。”
赵恒满不在意:“听到便听到呗,爷傲奈我何……”
正说着,他豁的扭头,指着卫茂漪:“我方才那话,只有你自己听到,万一传出去,便定是你出卖了我。”
卫茂漪轻和一笑:“我怎会出卖公子呢。”
“那就好。”
赵恒这才放心,正头过去。
他却没见,一侧的卫茂漪脸色快速沉了下去,有些气愤,有点无奈,旋即嘴角瘪着,气鼓鼓的。
“公子。”
卫茂漪坐到对面:“若我离开,定会思念公子的,不知公子可否以相思为题,为我作诗一首?”
赵恒懒得似的:“为你作诗?你就是一个独行的母老虎,哪里会思念我?”
卫茂漪:“……”
这人怕不是吃错药了吧?
说话忒也难听!
自己怎就是母老虎了?
她幽怨似的瞥了眼,又很快耐着性子:“公子便作诗一首送给奴家嘛,好不好嘛?”
赵恒本心下烦闷着,可听着这娇滴滴的语气,不禁莞尔笑了。
“好,我想想啊。”
他开始思考起来。
对于这妮子,他终归还是有些感情的,而且有些复杂。
似是十分友好且亲切的朋友,知己,又好似掺杂了那么一丝丝喜爱的情绪,不好说。
跟着他又想到这妮子是一个浪女……浪人,流浪天涯,四海为家。
流浪四方,必定是要吃许多苦头的啊!
那就得作一首美好意味的诗。
“取纸笔来。”
“好!”
卫茂漪忙是起身,取了笔墨纸砚,亲自研磨,待得一切就绪,将毛笔递送过去:“公子,请。”
赵恒提笔,微微顿挫,轻轻落笔,运笔缓慢,很是认真。
卫茂漪在一侧看着,见第一个字落成,轻点头。
这人的字算不得好看,但认真结字、用笔后的字,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大概类似于那种“又丑又美”的感觉。
不多久,一首诗写完。
赵恒犹豫了下,终究没有落款。
“为何不写落款呢?”卫茂漪问。
“你既知我姓名,这首诗又只是送给你的,何必落款?”
“好!”
卫茂漪重重点头,接过纸张,认真读了起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嗯……红豆。
传闻中,在南国有一种红豆,说的是一女子因为丈夫战死边疆,思念亡夫太甚哭死在了树下,此后化为了红豆,在春天的时候生长发芽,后来便有了相思的意味。
南国的红豆,每逢春天不知长出多少枝叶,希望“君”多多采摘一些啊,因为,这种东西最能寄托相思之情。
乍看去,平平淡淡,言语简单朴实,好似没有任何亮点。
可仔细想来……又忽的令人动容。
“作诗之人”希望“君”多采撷红豆,其本身,岂不是一种反衬之法?
换而言之,作诗之人是不是本身也想着多采撷些红豆,寄托更多相思之情呢?
还有那一个“愿”字,本就是带着希望与美好的意味啊!
“真好。”
卫茂漪笑着说,双眸已是泛着丝丝红色。
相思,是牵挂、是思念,是心念一个人,不管多少烦恼情绪萦绕,但想到还有一个人在想着自己,便是开心的。
“还差了些。”
她柔和的笑着,拾起毛笔,在左下角处认真写下几个蝇头小字:公子恒,赠茂漪姑娘。
字迹隽美,章法大成。
落笔后,再度审视,这才心满意足:“好啦,这样就完美啦!”
赵恒笑着摇头。
哪有人自己在书画上题字送自己的呢?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转来翌日,偌大京城又变得繁忙起来,尤其是国子监的一些学子,四处拜访名儒,求取诗词。
赵恒自是懒得理会,躲在家里睡大觉,却不想被打扰了。
“你小子的诗词准备好了吗?”徐尧赶至,单刀直入的开口。
“有什么好准备的?”
“无需准备?张口就来吗?”
“若那样便好了。”
赵恒懒懒的说着,转身便要回去睡觉。
“站住!”
徐尧一把扯住了赵恒的衣襟:“你小子几个意思?此番诗词比试,是你功成名就的大好时机,一朝扬名天下知,过些日子参考秋闱,好处甚大,另外……此番比试那大楚公主可能会出现。”
赵恒兴致缺缺。
那大楚公主有什么紧要的?
以“相思”为题,想来,也不怎地。
“你……你怎能如此不上进?科举,秋闱啊,再过了春闱、殿试,你便是可以入朝为官了。”徐尧怒骂。
“哦,这话……呵,好似有些熟悉啊,想起来了,上一个说我不上进的,还是你家女儿。”
赵恒凄然一笑,转身便走,直气的徐尧吹胡子。
“臭小子,明日必须去参加比试,否则老子打死你,奶奶的,老子连大楚太师孙闻龙都揍过,你又算什么?”
徐尧骂了嘴,气呼呼的离开。
只是还没走两步,便见不远处有一女子,侍女装扮,正一手牵着桃花,放在鼻子跟前,轻轻吮·吸。
那模样宁静而温馨,配着桃树缝隙间洒落的光,显得美极了。
“婢女终究是婢女!”
他喃喃似的,大步走去。
桃树下,卫茂漪轻盈侧头看了眼,只是嫣然一笑。
又一日。
赵恒本是不想起来的,结果……姑姑赵翩倩拿着鞭子直接踹开了门。
“行啊,大侄子,长本事了?好不容易在你身上看到点希望,你又开始自甘堕落了?”看似柔和的言语,却杀气腾腾。
“哎呀……”
赵恒呻吟,艰难的转身,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姑姑,我生病了啊,实在起不来床,况且即便去参加什么狗屁诗词比试,我也比不过国子监其他生员啊,哎呀……”
赵翩倩一步踏前,笑容更甚:“在这里跟老娘装病是吧?你这套把戏,老娘见过八十遍了,最后问你一遍……”
“别!起,马上就起!”
赵恒猛的一个激灵,蹭的一下翻身起床。
他能感觉得到,若再晚上那么一两个呼吸的时间,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一顿鞭笞了。
简单洗漱一番后,他来到厅堂,见饭菜已准备好,老爹正笑呵呵的等着,不禁一个白眼。
“糟老头子,出卖我是吧?”他压低声音。
“好儿子,消消气,吃口东西,去国子监比试去,赢它个天翻地覆。”赵琤琮赔笑。
“赢个屁,一会去国子监找个地方睡大觉。”
赵恒愤懑。
显而易见,唯一知晓他不想去国子监参考的,只有徐尧那老货一人。
这老货将事情告诉了自家老爹,老爹又告诉了姑姑,然后姑姑扯着鞭子就来了。
他随意吃了口东西,起身便走。
不多久,刘娥走入厅堂,开始收拾碗筷。
只是在无意间看到那个女人竟呆呆的坐在桃树下望着,又不禁一阵不忿。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