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阴神离体
距离启程，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
北方的大地冬去春来，积雪消融，正是桃花初绽的时节。
师徒三人的足迹踏遍了一省之地，依旧未能查到张楚岚的所在。
但王青玄、陆玲珑的修为都在这场旅途中提升了许多。
陆玲珑自不必说，严师出高徒，从拜入师门的那一刻起，没有一日不在勤学苦练，在共计近六个月的修行中，已然打下了一身较为扎实的基础，并在太极拳法上初窥门径。
而作为师父，王青玄这边的修行更是进展神速。
王青玄本就有神秘铜镜的辅助，铜镜一直帮他源源不断地炼化体内的炁，用来强化识海空间；再配合最近开发出“左右互搏”的元神修炼方式，他的元神蜕变速度是寻常异人的许多倍。
元神小人一面得到哺育，一面又被磨砺，每一天的成长都是肉眼可见的，一步一个脚印，修为极为扎实。
这是寻常的入定所远远不能比的，那些专修性功的人，参禅枯坐，一坐就是数十年，其中绝大多数临到老死也不能抵达出阳神的境界。
王青玄觉得，这其中除了天赋的因素外，也跟修行的法门有关。
就像搬石头，有些人凭蛮力硬搬，有些人能用滑轮组、杠杆来省力。
笨办法很基础，很可靠，但是一味地用最基础的法门修行，效率实在是太低。
静功本身没有错，但不是为了静而静，而是为了“以静制动”、“静中有动”。
一阴一阳谓之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王青玄翻阅这个世界的古籍、道藏，还没有发现有哪一个大能者是单凭参禅打坐而成道的，远的有姜太公、留侯、武侯，近的有吕祖、紫阳真人，凡此辈人物，都是在“静中有动”中提升修为。
王青玄并未舍弃打坐入定，因为抱元守一依旧是温养元神的最佳方式。
他以“动静结合”的方式不断促进周天循环，一方面能更好的利用铜镜的辅助作用，另一方面也能更多地磨砺元神，去芜存菁。
这导致，近三个月以来，他的元神小人获得了浑厚的积累，已经蜕变在即。
此刻，在王青玄的识海空间中，元神高居天之正中，位在九五，如北辰般统御万方。
它如同一轮璀璨的大日，至刚至阳，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和热，照亮整片人体内景；在其侧，一面铜镜亦高悬于苍穹，如圆月般洒下莹莹皎洁的光辉，润物细无声。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在大日与皎月的下方，是一片茫茫的沧海。
苦海无边，呈青黑色，深不知几千万丈，散发着一缕缕白雾。
元神小人以白雾为食，每吞下一缕白雾，周身便散发出一缕光辉。
苦海即肉身，肉身为藏精、纳炁、养神之所；
白雾为先天一炁，炼炁化神，即为元神；
而元神又能反哺肉身，增强生机。
精、炁、神相互转化，生生不息，这就是炼炁士的修行方式。
眼下，王青玄的元神已经由原本的三寸大小成长到五寸有余，距离六寸无限接近。
他明白，这是量变到了极致，即将发生质变了。
为了这次的突破，王青玄提前三天就开始做准备了，他远离城市的喧嚣，寻到一座环境幽美、杳无人烟的山头，于半山腰向阳处开辟了一座洞府。
整整三天时间，他都在洞中静坐，将身心状态调整至最佳。
二月二，龙抬头。
时间来到正午时分，也即天地间阳气最盛的时刻。
王青玄无喜无悲，心中只有对求道的至诚，耳中万籁俱寂，天地失声，留下的只有极致的虚和静。
肉耳闭，心耳开，他的道心澄澈无瑕，于虚和静中聆听天地的旋律。
群山呼啸，水润万物；
草木生长，鱼儿溯游；
种子破土而出，幼鸟啄开蛋壳……
生命的乐曲在天地间回响，交织成真正的天籁之音！
大音希声，这些旋律才是真正的大道之音。
此时的王青玄呆若木鸡，如泥塑，似石雕。他五蕴皆空，六识寂灭，唯有一颗道心与天地大道相亲近。
他的元神犹如一只巨鲲，潜伏在浩瀚的苦海之中，水击三千里，一跃而起。
随后，它化而为鹏，扶摇直上。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这股意志终于不再受限于肉体的襁褓，可以自由自在地遨游在天地之间！
在它眼中，山不再是山，而是一条条沉睡的巨龙，会呼吸，有心跳，滚滚的热血在其中脉动；
水也不再是水，而是大地的灵脉，奔流不息，善利万物而不争。
它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鲲鹏，它是山川，它是草木……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它是什么样子，取决于它自己怎样看待自身。
“我是山！”
念头转动之间，群山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呼啸。
“我是水！”
溪水中亦传出一阵脆鸣。
“我是树！”
参天的古树摇曳着枝头，长出一只新的嫩芽……
此刻，这道念头无忧无虑，自在快活，仿佛是山里的猕猴，沉浸在甘果的美味之中，流连忘返。
它悠然自得，忽而化成一匹骏马，在大地上飞驰，跑得越来越远，直到忘乎所以，忘记自己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它突然止住脚步，看向自己的心口，问了一句：“我是谁？”
“我是谁……”
“我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
山脉中。
乌云密布，阴风呼号，雷声滚滚，王青玄的身体一动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仿佛失去了生命。
“轰”
一道霹雳炸响，劈向王青玄的肉身，让他的躯体一片焦黑。
“咚”
受此刺激，他的心脏重新起搏了一下。但霹雳不止一道，眼看着无穷无尽的乌云，遮天蔽日，全部往他的头顶上汇聚，从中化出一道道雷电，穿透山石的阻碍，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身躯。
如此下去，哪怕是炼炁士的肉身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迟早要变成一具焦尸。
“回来！”
冥冥中，有一股不朽的意志，或者说是渴望，在大声厉喝。
这道声音在广阔的天地间回荡，无视空间与时间的限制，传向四极八荒，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