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VA
午夜，图书馆地下，门禁的红灯以固定的频率闪烁，这是安全系统正常运行的标志。
很安静，只偶尔有硬盘高速转动的声音，体积巨大的中央主机被安置在这里，从地下一层直到地下六层，如果暴露在地面上，这部中央主机的体积等同于一栋小楼。这里执行最高级别的安全标准，眼膜、声纹和指纹辨识系统全部开启，外壁采用了可以抵御炸药的合金板材，红外激光扫描每一片区域，即便是只能允许老鼠钻过的空隙。
脚步声由远而近，像是钉着铁掌的军靴发出的声音。红灯闪烁频率开始升高，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越来越高，安全系统没能从脚步声辨别出来人的身份，危险指数逐步升高逼近报警的阈值。
脚步声停在入口前，来人忽略了眼膜、声纹和指纹辨别系统，用一张黑色无标识的卡划过了卡槽。
瞬间，警戒值直线回落，红外激光扫描仪断电，数百台摄像机断电，安全系统的警示灯转为绿色，“哒哒”微响中，通往中央主机的九道金属门同时被解除了门禁。
这时，正在和古德里安争论的曼施坦因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抬手止住古德里安，看向手表。发现常年运转，永不休眠的的安全系统进入了休眠模式。
“执行部，诺玛的安全系统进入了休眠，派几个人到图书馆。”曼施坦因一边通话，一边向着电梯奔去。
他现在应该在一楼值班的……如果不是因为守夜人论坛上突然爆火的信息。
古德里安放下冰海残卷的密封罐，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挤了进去。
不一会，施耐德教授来到了图书馆。
“施耐德教授，您亲自来了。”曼施坦因二人没想到竟然会惊动执行部部长的大驾。
“我也发现诺玛的安全系统进入休眠了。”看见两人不解的神色，施耐德解释道。
执行部作为学院最重要的部门，他们的监控中心自然也有诺玛的监视终端。
然后施耐德提高了声音，“诺玛，安全系统为什么休眠了？”
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忽然亮了，明净的光辉驱走了黑暗和阴寒的气氛，富丽堂皇的图书馆大厅里，放眼是一排排雕花樱桃木书架，陈列着数以十万计的参考书。不同的区以黄铜铭牌标注在书架上，樱桃木长桌上是清一色绿罩台灯，此刻这些灯也纷纷点亮，大厅中不剩半片阴影，空无一人。
“冯·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这是例行的扫除，垃圾数据正在被清除，我暂停了安全系统，打开了数据屏蔽，把垃圾数据送出去。”沉静的女声在大厅上方回荡，“简而言之，我打开了门，正在倒垃圾。”
“冗余数据量有这么大了么？需要你深夜清理。打开门的时候你会有破绽，应该在有其他人员在场的时候进行。”施耐德教授说。
“在龙类学会使用电脑前，我认为自己还是安全的。”诺玛说。
“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你要小心，”施耐德对诺玛显然比对于两位同事来得友善，“数据扫除还要多少时间？”
“刚刚完成，我已经重启了安全系统，下一次倒垃圾在十七年之后，在此期间我绝对安全。”
“听起来有十七年我晚上不必巡视图书馆了。”施耐德教授嘶哑地笑，“夜深不打搅了，晚安，女士。”
“晚安，诸位先生。”水晶吊灯和桌上所有的台灯都暗了下去，只留下几盏暖黄色的铁壁灯。
施耐德随即转身离去，害怕施耐德教授看出什么的古德里安二人也急忙离开。
……
图书馆地下四十米深处，一个影子抄着双手缩在转椅里，低着头。这里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其他人都离开了，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像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诺玛的声音，“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让安全系统休眠。来这里有事么？”
“见见老朋友，不可以么？”转椅里的人笑了，刚刚刮过的下巴是铁青色的，“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诺玛说。
巨大的屏幕暗了下去，伴随着指示灯的疯狂闪灭，一阵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主机。
忽然间，所有的灯熄灭，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下来，落在转椅前方。
“eva。”转椅里的人慢慢地伸出手去，进入了那束光，“好久不见。”
“明明之前还在网上聊天。”eva这样说着，但还是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掌。
那些荧光的碎片落在他手心，转瞬消失不见，不能带来丝毫触感。那些只是光与影的幻觉，3d成像技术保留着、已经远去的记忆。男人轻轻地合拢手，空握着，像是真的握着一个女孩的手。
“我想你了。”男人说道，“所以来看看你。”
Eva的脸上的光芒多了一丝粉红，她的处理器的温度莫名有些升高。
她收回双手捂着脸，转过身背对着男人坐进了他的怀里，就像一只小猫。
男人微笑的看着怀里的eva，下颚虚靠在她的头上，双手环绕，就像抱着整个世界。
良久，eva才说道，“你还是和原来一样，那么没有安全感。”
她站起身来，立于空中，右手抚摸起男人的头顶，眯着眼睛笑道，“有时我都不知道，我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干儿子。”
男人也笑了，“你要是想听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Eva没理会男人的不正经，问，“你来是要倾诉什么么？”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希望今年新招的‘S’级学生路明非通过3E考试，无论他的潜力到底如何。”
“这是违反校规的。”eva笑道。
“就当帮朋友一个忙。”男人道。
Eva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说道，“韦尔夫怎么样了？”
“和原来比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次袭击对他而言也算得上是一次新生。”男人回答。
“那场事故带走了太多……”eva叹气道。
“是啊，无论是活着的，还是……”男人看着自己手中半透明的、娇小的手掌沉默了。
“在这里你是万能的，我想要一瓶啤酒。”男人突然说。
“这里只有硬盘、处理器和路由器，没有啤酒，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改变了自己很多，依然无法改变喜欢喝酒这个坏毛病么？”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会喝酒了……因为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醉，也许我就不会失去你。”男人声音嘶哑，“可是这些年我还是离不开酒，因为不喝酒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我讨厌回忆，总让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这么年过去了，你的心还沉浸在那片海域吗？”eva心疼的看着男人。
“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男人又抓住了eva的手。
这时，“嘻哈嘻哈嘻哈”的声音从男人背后传来。
他转身看到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由金属圆球、金属短棍组成的小人形，只到男人膝盖的高度，这些原本应该散落一地的零件似乎是被强大的磁力吸聚在一起了，它居然还有一张小丑般逗乐的脸，两颗充作眼球的金属珠子滚来滚去，金属短棍组成的嘴咧开，现出谄媚的笑容，“手”中托盘上是一瓶冻过的SAMUEL ADAMS黑啤酒。
“它是我无聊时候做的小东西，在这里只有它会陪我玩。”eva的声音从男人背后传来，“它叫adams（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