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想起了一点
回到家里，将事情与翠玉小昙说过以后，金人凤特地询问了一下对方的意见。
翠玉小昙自然知道金人凤的意思，他想让自己也一起去。
她转头看了看已经睡熟过去的几个小的，又望向镇子东头，缓缓摇摇头。
“家里这几个小的要照顾，”翠玉小昙柔声道：“还有范娴那边，我明天需要前去安抚一下。”
“你也知道，谣言这种无形的刀子伤人不见血，可怕的很。”
“而且，隔壁清风镇前段时间订了一批布，过段时间就要交付过去，现在得抓紧时间了。”
“对了，前几天范娴好像有个好点子，能加快我们织布的速度，我给你说一下。”
翠玉小昙拿出一张图纸，放在金人凤面前。
金人凤看了眼图纸上的织布机，感觉上面的构造隐隐有些熟悉，就是形状不太一样，一开始没怎么认出来。
现在的话，倒是让他想起了不少前世的记忆。
这玩意儿要是能造出来，确实能提升不少效率。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去指指点点。
这织布机真正的主人，不应该属于自己。
“行，你看着办吧，”金人凤将图纸推回翠玉小昙面前，“找几个手巧一点的，先把这上面的东西打出来，总要先试试效果。”
“这东西想要真正用于实际，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
看到门外的司垚，金人凤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翠玉小昙提醒道：
“你在和范娴接触的时候，注意一下她平常说话时的反应，经常用凡火探查一下四周。”
“我怀疑，那水母一样的东西，不只是盯上了司垚一个。”
翠玉小昙点点头，“我会的。”
“听你的说法，这次遇到的圈外生物，好像并不属于贪嗔痴类、也不像是生老病死。”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你说会是哪一种？”
金人凤一把将翠玉小昙的腰肢捞过来，对方顺势坐在了金人凤腿上。
轻轻拍打了几下翠玉小昙的后背，几缕灵火化作青色的纹路，贴在她的皮肤上，带去了一丝暖意。
“应该是爱别离或者求不得吧，转世续缘的人和妖之间，这两种是最常见的。”
金人凤轻轻呼出一口气，望着窗外如雪一般的月光洒下，语气中满是惆怅。
“只是，我之前也没近距离接触过这些转世续缘的人，不知道具体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
翠玉小昙直起身子，双手捧着金人凤的脸，“阿金，我们以后也去涂山做个转世续缘吧。”
凝视着翠玉小昙翠绿的眸子，金人凤罕见地陷入到了沉默中。
说实在的，金人凤不想和苦情巨树产生什么联系。
一旦完成转世续缘，以他的灵魂强度，必然会将后世之人的灵魂直接湮灭，半点不留。
想到这里，金人凤伸手刺入翠玉小昙的头发，看着柔顺的发丝在手指尖流转。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现在考虑这些，还是太早了。”
翠玉小昙将脑袋埋在金人凤脖颈间。
后者的话，在她心中多多少少掀起了一些波澜。
她能感觉到，金人凤对于转世续缘这件事，很抗拒。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金人凤不仅抗拒苦情巨树，他甚至想把苦情巨树也给烧了。
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只是因为现在还不够强而已。
连三少都没能将苦情巨树灭掉，更何况是他呢。
第二天，白羊镇外。
翠玉小昙望着金人凤的背影，摸了摸怀中的面具。
这段时间，她不仅要管理白羊镇的诸多事宜，还要前往神火山庄拜见老庄主，简直是片刻不得消停。
不过，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去镇长家里看看范娴。
和门口抽着旱烟的镇长打了声招呼后，翠玉小昙来到了范娴的房间。
推开门，翠玉小昙便见到坐在窗前愣神的清丽女孩儿。
只是女孩儿如今面色苍白，再也不复以往的活泼。
对方望着窗外的鸡舍，双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听到门口的动静后，范娴目光中的迷茫顿时消散，转头看向门扉处。
范娴精神一震，“小昙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担心你啊，”翠玉小昙来到范娴身边，“昨天你们家连门都关了，我也不好直接过来。”
“这不，今天见你家门来了，就过来瞧瞧。”
“这两天的风言风语，没影响到你吧。”
范娴摇摇头，“又有谁能不被人在背后说几句呢。”
“我只是昨晚做了个梦，”范娴目光中又有迷茫升起，“在梦里，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听到范娴的话后，翠玉小昙双手一颤。
她想起了和金人凤说过的话，此时也有些迷惑。
转世续缘，真的像自己想的那般美好吗？
范娴的话音继续传来，“我看不清梦里那个她究竟长什么样子，也听不到她说话。”
“我只知道，她日复一日地采桑、养蚕、缫丝。”
“那个画出来的织布机图纸，就是在她脑海中不断成型、完善的。”
“只是她不认字，也不懂得使用毛笔，就在地上画了又画。”
“对了，她叫阿毛。”
“阿毛？”翠玉小昙歪了歪头。
“嗯，就叫阿毛，”范娴说出这些话后，语气不由得轻快了些，“没有姓，她就叫阿毛。”
…………
“阿毛？”金人凤侧过头，看着涂山文文手中的续缘天书。
那一页上，只写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司垚，另一个是阿毛。
“嗯，这就是她的名字。”涂山文文点点头，回应道。
“倒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还以为会有一个正式名字的。”金人凤皱了皱眉。
“她生于一个贫苦家庭，整日里需要缫丝织布。”司垚的声音传来。
“你想起来了？”涂山文文立马扭头看向司垚。
金人凤也是看向对方，觉得事情迎来了转机。
或许是自己把那只水母给烧了，这家伙说话的时候，不像之前那么没有逻辑。
司垚缓缓摇摇头，神色中浮现出一丝痛苦。
“只想起来一点点，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条半尺长的小蚯蚓，刚刚开了灵智，还未到化形的程度。”
涂山文文失望的叹了口气，“那后来呢，后来的事情又想起来多少？”
司垚口中咬着一根狗尾草，抬眼看向天空。
“她很辛苦，每天起早贪黑，就是为了织布。”
“到了月底，还要翻山越岭去另一个山头的集市上换取粮食。”
“那一天，我只记得已经天黑了，她还没回来。”
“第二天早上，我在院子里发现了她。”
“满身伤痕，是被人打的，怀里的粮食也比之前要少了半袋。”
“那些粮食，根本不足以维持一个月的消耗。”
说到这里，司垚看着自己的双手，嘴唇不住颤抖，双目通红，神色狰狞。
“之后呢？”涂山文文还想继续问，结果就见金人凤一个板栗打在了她头上。
“什么之后，没见人家想不起来了吗？”金人凤没好气道。
到现在，金人凤终于是知道了，一直存在于自己心中那股违和感来自于哪里。
这个故事中，妖既不是一方妖王，也不是妖力强大的大妖，只不过是一个弱小的小妖怪。
而人，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也不是实力强大的道盟成员，只是一个努力生存的采桑女。
这样的组合……
金人凤伸手扶了扶额头，心中没来由出现一阵压抑。
这样的场景，如果是以前的神火山庄，处处可见。
而今，在他几乎可以说是暴政独裁的手段下，才让很多人吃饱了饭。
根据司垚的记忆，金人凤完全不敢想象，百多年前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
“到了！”
司垚看到前方的一棵老柿子树后，忽然开口道。
金人凤顺着对方的目光朝前望去，只看到一株满是黑色外皮的干枯老树。
树杈上，黑压压的一片云雾不断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