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2章 命造之物
而那命轨的书边，是牧瑶的名字。
“别缝了……你会被烧掉的……”牧瑶哭着伸手，却被那幻象狠狠一口火焰吞噬，命轨瞬间点燃，火光带着人声嘶喊在她周围回响。
我咬牙，猛地拔出识笔，在地上画下一个“锁幻咒式”，将她脚下的魂焰稳住。
璃瑜顺势一道清语符轰出，绝律环急速旋转，那幻象被强行截断，牧瑶的身形终于一软，跌进我怀里，气息紊乱。
“太危险了……”璃瑜擦去冷汗，低声道，“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到尽头。”
我点头，正欲继续前行。
可就在那一刻，我的眼前，忽然也浮现出一道命轨残影。
不同于牧瑶的私魂幻象，我面前的景象更冷、更绝。
玖昀。
他站在空白命页之上，手执一柄通体漆黑的“撤笔”，从我命轨的最顶端缓缓落下，刹那间将整段书写斩断。
我的名字，在那一瞬被劈成两半。
我识海轰然动荡，魂骨咔咔作响，像是强行被从书页上撕下来的一笔，连存在都被否定。
“赵磊，不存在。”
那句声音在我耳畔低语，字字如铁。
我差点跪下去。
就在我几乎撑不住之时，一道银环从我额前掠过，将那幻象击碎。
璃瑜咬牙喝道：“他在用未笔之语斩你！快稳住识核！”
我强行闭眼，将自己识海中那一段空名稿压制回原位，整个人大汗淋漓。
再睁眼，周围的“句火”更盛，走廊的尽头仿佛有一只眼正在缓缓睁开。
“快！我们没时间了！”我咬牙喊道。
就在这时，走在最后的苏雁忽然倒下。
我们猛地回头，却见她的魂火不知何时已经从中心向外反卷，像是被某种“灰质”强行吞噬。她的表层魂壳剥落，一道灰影从她背后缓缓浮出——
那是“灰苏”，她那早在识页熄灭时死去的另一个自己。
苏雁眼睑颤动，魂焰忽然剧烈共振。
那灰影一把将她拽起，两道魂息猛地交融！
“她要自构！”璃瑜脸色一变。
我心中一紧，那是“书灰半体”的构造过程——即残魂以灰质命火为芯，自我拼接出一套“并行命轨”，借此在命书之下重新建立存在。
可代价，是“真实”永远被剥离。
苏雁的身体剧烈颤动，她睁开眼时，那对瞳孔已经变成两枚旋转咒环，中央空无一字，只有一道极深的咒痕：
【删页，苏】
石门在“语火走廊”尽头静静矗立，如同一页被天地遗忘的草稿，未曾落笔，却早已封闭千年。
我站在它前面，只觉胸腔像被人按了一块沉石，不是因为它高，不是因为它厚，而是因为它“完整”。
——完整得近乎诡异。
在这命书残缺横流、字句皆碎的地底，唯有这座石门，是无一丝破损的整页。
它通体由灰白色的“未落笔页”构筑而成，表面平整如镜，却泛着隐隐的冷意。乍看之下似是一块普通的封页石板，细看却会发现其上漂浮着无数未定咒文的雏形，那些文字还未真正形成字根，仅是墨迹的前兆，如蛛网轻覆，如毒虫将生。
中央，一只“眼”。
那不是画上去的，也不是刻出来的，而是凭空悬浮在石门正中位置，一枚瞳孔形状的“笔印”。
没有瞳白，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墨核，仿佛无论你从哪个角度望去，它都正对着你。
“这就是……封笔石门？”璃瑜声音发涩，指节青白。
我没应声，只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那只“眼”不偏不倚，立刻转向了我。
仿佛它能感知到谁的命页曾被书写，谁的咒轨尚未完稿，谁的存在……本就不应存在。
“它在看。”我咬牙低声说。
“它是笔印，不是活物。”折一的声音飘来，依旧轻得像纸页在风中擦过。“但在你胆识动摇的瞬间，它会点燃你魂识深处未成型的语火。”
我心头一震，这便是传说中“灰页所禁”的第一层守关者？
璃瑜咽了口唾沫，试图靠近石门，但那眼珠微一转动，她手腕立刻浮现出一道“灼语焰痕”，鲜红如血。
“它不许我们靠近。”她忍着痛，“必须先点燃封页，才能让它认笔。”
“我来。”我低声说，右手缓缓伸出，掌心浮现一缕幽蓝的“识编火印”。
这火印，是我命识中那段“空名草稿”所衍生的副咒之力，平日里如废火一般无用，但此刻，却在这未书之地燃得分外真实。
“只要它认得火印，就能通行。”我咬紧牙，手掌按上了石门。
起初无声。
可下一刻，一道“咔哒”般的碎响自石门深处传来，像是哪本古书被强行翻开了扉页。
灰色的光芒从石门内部透出，不刺眼，却冷得彻骨。
门中央那只眼，骤然泛起波纹。
“它要开启了。”我声音发颤。
可就在此时，整座石门“动”了。
不是开启的那种动，而是轻轻一抖，像是从沉睡中睁开了某种“更古老”的意识。
那只眼骤然扩张，瞳孔下沉，显露出其后一尊潜藏的“魂体”。
——“灰火看书人”。
那是一道魂影，也可以说是一页立体显影的“命咒残页”。
它没有面目，头部如书页折角般向内塌陷，仅有双目所在之处泛着无火的黑焰。身形高大、无骨、无指，整具身体像是被从书页中撕下又黏贴回去的残稿构成，每一步挪动，脚下便传来焚魂的焦响。
它站立于石门之前，双目游离不定，但凡视线落在谁身上，便有一缕“灼火语丝”从其眼中飘出，试图侵入识海。
“别让它盯太久。”折一沉声道，“它不言，不动，不杀，但会用火识读你，若你心中有欺语、有假咒、有违轨……它就会点燃你的命根。”
“那它为何不烧你？”璃瑜低声质问。
折一看着那魂影，没有回答。
我忽然明白了。
他——本就不是“命”造之物。
他是“拼”的，自身就无咒识，因此不存在可烧的命轨。
“我……我们过不去。”牧瑶虚弱地说，声音颤抖如风中灰。
她身上的魂焰本就不稳，此刻连气息都随时可能散去，被“灰火看书人”注视之下，她根本无法维持完整意识。
我握紧拳。
“我来。”火痕忽然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