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归属感
请过了县老爷孟延宣吃饭，安苓如便想早点回家，毕竟出来已经大半日，家里人定然担心的很。
再说身上带着二百两的银票，到底有些不安全，若是再遇上地痞流氓之类的，可没有第二个县老爷来救她。
是以一出福生楼，安苓如就提出告辞，打算早些回家。
孟延宣自然同意，只是想到这个小姑娘的好手艺，一颗老饕之心蠢蠢欲动，忍不住问道：“安小姐，你今日既是来城里找活干，我这里有一个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虽然卖方子挣到了一些钱，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听到孟延宣如此说，安苓如还是很想听一听的，毕竟卖方子虽赚钱，却也不可能以此为生。
于是也不扭捏，直爽的笑着：“县老爷但说无妨，我进城本就是想要找些营生贴补家用，若您有好法子，我还要再谢您呢！”
孟延宣便说：“今日尝了姑娘的手艺，很是不一般，正好我府上的杨厨子他儿子要接他回乡养老，不若你到我的府上做厨娘可好？”
说完怕人家姑娘不乐意，又补充道：“杨厨子一月有二两半的月钱，安小姐若是愿意，我愿意开五两给你。”
五两银子确实很多了，在这里的贫苦人家一年的吃用不过四五两银子。
像李豪要卖她们，也不过为了二十两银子罢了。
只是才得了卖菜谱的二百两，这五两便有些不够看了。
安苓如有些犹豫，做厨娘一年到头也不过六十两银子，普通人家是尽够了。
但是她家病的病，傻的傻，好几个孩子要养，再加上家徒四壁，吃的穿的用的，住的房子，都要规整置办，花费的可就多了。
弟弟妹妹还小，总要上学的，这又是不小的花销。
这样想着，安苓如便有些想拒绝。
孟延宣却又说：“我看出姑娘卖菜方子挣了不少钱，但姑娘要知道，就算你拿的出再多的方子，这城里最大的酒楼有个三五道招牌便已是很够了。”
他站在福生楼门口的青石道上，四周是来往的食客，“先不说是不是每个方子都能卖出去，更不说姑娘你到底有多少方子，只说这城里最大的福生楼，又能吃得下几个呢？”
这到底是个小城市。
尚且比不得别的县府城市，遑论京城，更不用说现代的发达城市了。
安苓如仿佛被人一棒敲醒，是啊，这里不是现代，她总觉得拿出方子便有人买，总是用过去的思维去想问题。
不说这小城市的酒楼收不收得了她那方子，便是说她一个贫家弱女，一次一次拿出一个又一个别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菜方子，这已是极惹人怀疑的了。
她需要一个正当的名头，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起码要符合当下这个时代。
看她若有所思，孟延宣便知道这事有希望，趁机道：“安小姐若还有顾虑，不若将家里人接到城里住，这样做工方便，你也能放心。”
“正好离府衙不远的桐花巷，有一户人家出租房屋，是府里衙役的家里人，安小姐若有意，我倒可以帮你安顿下来。”他倒想的很是齐全。
安苓如本来就有了同意的念头，这下孟孟延宣帮她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她便想着答应了。
“县老爷您家的工作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不想日日困在厨房做饭，希望您能同意，我只做好三餐，其余时间能自由出来做我想做的。”安苓如觉得这实在有麻烦人家，但她有自己的坚持。
若孟延宣不答应，她也只能自己再想办法了。
没想到孟延宣一口答应：“自然可以，雇你本就是为了你的厨艺，一日三餐已经很够了，哪里需要时时困在厨房？”
安苓如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感激，便连连道谢：“那就要多谢您了，一次又一次麻烦您。”
孟延宣摆了摆手，很不在乎的一笑，“此时已经下午，安小姐还是快快回去与家人商议吧。”
说着唤来门口候着的小厮，嘱咐他回去驾了马车来，一边又跟安苓如说：“安小姐若不嫌弃，届时还是坐着马车来方便些。”
安苓如自是高兴不已，这可省了她的大麻烦。
于是又是一番感谢的话语，倒豆子一般说出去。
私下里想着，这位县老爷倒是个好人，不但公正无私，还亲切热心，当真是个好官。
那边孟延宣看着小姑娘笑得眯了眼睛，也不禁笑了出来。
这边定下三日后开始上工，又赶在散集前买了这小孩子爱吃的糖果糕点，安苓如就乘着小厮驾来的马车回了安升村。
马车自是比走路快多了，安苓如来时感觉长的没有尽头的路，这会仿佛都变短了。
到安升村的时候刚刚落日时分，安苓如揭开马车的窗帘一角。
正看见外面炊烟徐徐升起，映着远处淡淡的余晖，倒有一番“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意味了。
村里的大人这时候都忙着收拾晚饭，只有几个孩子在村口的大柳树下玩耍，远远还能看到几个拎着锄头归家的汉子，一副纯朴自然的农家模样。
这时候一辆高大敞亮的马车出现，自是狠狠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安升村贫穷，村里的人很多没去过城里，更别说见过马车了。
一些年轻些的男人出去做工时倒是见过，但也只知道是有钱人才坐的起的东西。
一时间几个小孩子嬉笑着跟在车后，随着一起来到了山脚下，眼看着马车停在了那叫破破烂烂的屋子旁，才嚷嚷着散开来。
安苓如谢过了那驾车的小厮书与，约好了三日后辰时再见，看他走了，才推门进了家。
才一开门，就见安灵然领着安衍生、安庆生坐在堂屋老旧的门槛上，一个两个托着腮看她。
见她进门，一下蹦了起来，跑到她跟前眼巴巴的看着。
林兰月也站在厨房门口看过来，见她平平安安回来，也不问别的，只说：“饿了吧，饭快好了，快进屋休息休息。”并不问今日进城是否顺利。
在她心里，始终认为女孩子做工不易，纵然安苓如有好手艺，可哪可能那么容易就有人愿意买呢？
但又怕伤了孩子的心，小姑娘没了爹娘，却还是一心上进，想着挣钱贴补家用，她这个做大伯娘的，总不能让孩子泄气。
安苓如看大伯娘还有弟弟妹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藏在身后的糖果糕点拿出来分给弟弟妹妹，一边看着林兰月说：“大伯母，成啦！”
她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肠粉的方子卖出去了！”
林兰月听了哪还顾得上别的，一叠声儿的问：“是真的么？”
又自言自语：“天爷保佑，可算让我们一家有了活路。”
那边的几个小孩子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大姐带了好吃的回来，是他们从没吃过的东西，高兴的跑出去寻安大成和安福生。
安灵然稍大一些，知道姐姐今日出去是想法子挣钱去了，看如今这架势自然是顺利得很，也高兴的在一边抿着嘴笑。
安苓如也高兴的很，这会回了家，见了家里人，看看家里凹凸不平的门槛，漏水的屋顶，还有几人身上补丁落着补丁的衣服，不免生出一种更为深重的情感。
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员，不是一个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