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当一个不需要想法的药人
拂晓急忙举了胳膊，“我吃！夏大夫随意分我一个就好，谢谢夏大夫！”
她咧开灿烂的笑容。
笑的憨傻厚实。
夏旬就爱和这种心性单纯的人打交道，扬声道：“分你大的！”
拂晓笑的便更开怀了。
可拂晓也不曾忘记了宋宜，尽管她才来沁苑两日，“姑娘红薯吃么？虽然我也不知道红薯是什么，但闻着这么香的东西，一定很好吃！我也替姑娘拿一个来！”
宋宜将手上散落的绳子收拾好，微微笑着摇了下头，“我不吃，你们吃就好。”
拂晓歪了下脑袋，似乎是有些不懂，这么好吃的东西，姑娘为何不喜欢。
宋宜见她这幅好奇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声，“我曾吃过几次，不太喜欢这口味。而且这物吃多了容易排气。”
拂晓张圆了嘴巴。
“就是放屁。”
不知何时，夏旬已走到拂晓身后，如此说道。
手上拿了两个巴掌大的红薯，烫的他两手不停的交替。
香气也随着他的靠近浓烈。
拂晓听见放屁二字，闻着香味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夏大夫，这红薯……当真好吃吗？”
夏旬笑眯眯的点头，“好吃，香糯甜津津，对肠胃好，还管饱。”
“竟是这么好的东西啊……”拂晓念了声，摇晃的天平瞬间倾斜，“我想吃！”
宋宜正要摇头时，夏旬直接把一个滚烫的红薯扔过去，看她手忙脚乱的接下后，仰头哈哈一笑，“郁结于心多纾解，放屁也不失为纾解之法！”
宋宜：？
忽悠鬼呢吧！
若非还记着夏旬是太子的人，她当真想翻一个白眼。
自己明明说不喜欢这口味，他竟还在屁上做起文章来了。
拂晓一脸崇拜的望着夏旬：“先生言之有理。”说罢，又看向双手腾着红薯的宋宜，“姑娘，大夫都说好的，肯定就是好的，姑娘一定要记得吃啊！别怕放屁！我陪姑娘一起！”
宋宜皮笑肉不笑：“不必……”
夏旬点头应和道：“就是，三急人人都有，何须为此害羞！在我故乡，每日肠道顺畅，时不时能放出响亮的屁，方才是最大的养生之道！”
拂晓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夏大夫的故乡是哪儿？”
这会儿连宋宜都好奇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有这种风气？
夏旬开口要回答，在看见两人好奇的眼神后，忽然改了口，笑着指了下她们手里的红薯，“吃了再告诉你们。”
宋宜只好咬了口。
刚烤好的红薯，蜜汁流油，酥软香烂。
不似她小时候吃的那般茎丝明显，难以下咽。
拂晓已是狼吞虎咽。
夏旬也站在一旁剥着红薯，语气中略带一丝炫耀：“我故乡是兖南乡，听过没？北方商贸流转繁茂之地，药材之乡，名医之乡，善学之乡——”
拂晓大字不识，没离开过南方。
宋宜在江南富庶之乡长大，商人居多，倒是听过兖南乡的名字。
只知道商人想要往北方、再往境外做买卖，兖南乡是必经之地。
旁的，她便不知道了。
夏旬显然对她们的反应极为不满意，“这些都没听过的话，那兖南夫人的事迹你们总听说过吧？”
这次宋宜也一脸茫然。
夏旬连红薯都顾不上吃了，“兖南夫人如此厉害的女子你们竟然都不知道？前朝南延时期，兖南夫人出身青楼却努力改命，学习武术、医术，靠着自己的聪慧成为大将军的妾室，后在外邦人屠杀兖南乡时，兖南夫人率领娘子军驱逐外邦人——”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都闪着憧憬的光。
正打算大说特说一番时，听见门外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夏旬忽然停下，不再继续说下去。
拂晓听得分外认真，“然后呢？兖南夫人打赢了么？！”
他笑了笑，眼底的神情已不似方才那般激动。
“自然是赢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他咬下一口红薯，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时辰不早了，我需得在宫门下匙前回去，宋姑娘记得好好吃药，明日我再来给姑娘请平安脉。”
拂晓依依不舍：“夏大夫记得明日继续说这个故事喔。”
夏旬笑了笑，“成。”
“夏大夫慢走，明日还要继续劳烦您。”宋宜只当不曾发现门外的异样，端着温婉的笑意，目送夏旬离开。
在夏旬离开时，宋宜不曾忽略门外掠过的一角衣袍。
或许，兖南夫人的事迹，并不适宜让她这个被囚禁在王府的人知道。
让她当个听话、顺从的药人。
一个不需要有太多想法的傀儡。
所以夏旬才会住口。
宋宜忽然没了胃口，连手中的红薯都不愿多咽下一口，“我有些困了，回房歇会儿。”
拂晓自然不会怀疑她。
“姑娘，你这红薯还吃么？”
宋宜跨入屋内，柔声回了句“吃不下了，你扔了就好”。
在这之后，夏旬倒是常来。
每日例行请平安脉。
托他的福，宋宜的状态很快好转了起来，甚至连夏旬偶尔也会说漏嘴，说从未见过脉象如此温和的药人。
更多时候，夏旬请完脉后并不急着回宫，与他们闲聊，又或是带些好吃的蜜饯、新奇的小玩意过来。
比起皇宫，他似乎更愿意留在沁苑里。
只是再不曾主动提起过兖南夫人一事。
拂晓耽于美食玩乐，早早将这个‘传奇人物’抛之脑后。宋宜故意问起过，夏旬只是寥寥说上几句，态度敷衍。
她不再多问。
日子过的飞快，中秋节悄然而至。
王府里有中秋宴席。
即便沁苑如此僻远，也能听见几声热闹。
出了茶会一事后，老夫人便不许宋宜在参加宴席，杜津南被看管严了些，不再往沁苑来。
夏旬确实个日日有新花样的主。
中秋节当天，他带了香油、面粉、各色糖馅、果馅、澄沙馅等，在院子里支起一张四方桌，自己动手还不满足，非要带着众人一起做月饼。
不论尊卑，甚至连婆子能上桌。
白花花的面粉、粘手的馅料，沾满了十指。
便是绑着襻膊，胳膊、衣裳上也沾难以幸免。
一回头，看见拂晓打了个喷嚏，洒了一脸的面粉，几人笑做一团。
欢乐萦满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