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太子,小娘子她想守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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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正文完

夏旬咽了下口水,“宋宜嘴巴极严,但她身边那个叫拂晓的丫鬟却是个话多的,草民曾教过拂晓些防身之术,宋宜倒也开过两次口,只是我没同意。拂晓虽然是跟着她一起离开的,想来两个女子不回去什么民风粗犷之地……”

以这为线索,李文暨开始搜寻宋宜的下落。

即便他手握权利,但茫茫人海寻找两个刻意隐藏踪迹之人,无疑是难上加难。

他本以为,寻不到了,自己会逐渐释怀。

顺着天下之意立后、生子。

可自从宋宜消失,他愈发频繁的梦见那棵桂花树。

桂花树下,他茫然四寻,再也找不到那一个狸奴般的女子。

因不得,而生执念。

心渐空。

才知情已起。

夜深人静时,他渐渐会想起这些年她的一言一行。

江山易改本性难变。

她能不动声色瞒天过海的筹谋两年之久,之前那三年呢?

是曲意逢迎、步步为营,还是——

他多虑了。

岁月如白驹过隙。

他的理想、抱负一一实现,尽管推行新政时十分艰难,架空三朝元老时更是四面楚歌,但终究还是他胜了。

这一路上来,期间的难,只有他自己知晓。

年岁渐长,他当初的坚持也逐渐妥协。

为权衡朝廷局面,他择了镇北大将军之女为后。

又为制衡武家独大,他纳宰相之女为妃,多有宠爱。

十年过去,盛世江山,百姓和睦安居乐业。

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朝廷文武两派互相制衡,他知人善用适当放权,这两年已不似前几年那么辛劳,他头一次放下朝中琐事,带着心腹北上微服私访。

这些年国家兵力渐盛,他有心去北边走走看看。

看看边境百姓过着怎样的生活。

从京城一路北上,一路风情民俗颇为有趣。

当他进入滁州后,夏旬听闻他北上的消息,早已在滁州候着。

两人已有五年未见。

三十八岁的夏旬稳重了不少,在北边他这年纪还不算大,但鬓间早已生了些许白发,但他笑起来的样子,隐约仍窥见年轻时的诙谐。

“滁州临近兖南乡,也算是我半个老家,老爷来这儿,我这个东道主自然要好好款待老爷。”

李文暨还比他大上两岁。

年近四十的男子气质沉淀,亦不似年轻时一味的温顿端方,即便敛起帝王之气,可举手投足见的气势威仪却无法隐藏。

岁月亦不曾善待他。

眼梢已有皱纹的痕迹。

“不必刻意安排,我随处走走即可。”

夏旬笑,“知道老爷必定会这样说的,不曾刻意,都是民间常见常住的。”

说话至此,李文暨也不再拒绝。

兖南乡是医者辈出,滁州自古更是药材之乡。

夏旬云游四方,四处行医救人,这些年没怎么回过滁州,但人脉都还在,两人随意游历的还算尽兴。

在离开滁州时,天飘起毛毛细雨。

天色阴沉的厉害。

追风劝李文暨改坐马车,不要骑马了。

他方下马,余光中见一素衣妇人,肩上背着背篓,里头装满了各色草药。

明明只是一撇,却令他眸光微顿,再一次追寻看去。

素衣女子做妇人打扮,身边跟着一个年岁相仿的男子,布衣清贫打扮,两人的生活看着似乎不算富裕,看着却很是恩爱。

男子说了句什么话,将她逗笑了。

妇人笑起来时,用袖子微微挡着唇齿。

一举一动,无比熟悉。

“那是……”身旁的夏旬忍不住出声,随后视线立刻看向李文暨,“她竟是在滁州?!”

北方风气粗犷,更常有北疆人进出买卖,斗殴滋事挑衅更是常见。

北方女子彪悍不输男子。

宋宜那样温顺娇柔的性子,为何会来滁州?

他们一行驻足不前,且通身气派非富即贵,很难不引人侧目。

在城门口自然引人侧目。

当她察觉回眸看去时,旧人就在后方,眼神难辨的盯着他们。

身旁之人也顺着她的视线一同看去,咦了声,“夫人,那些人像是在看我们?”

时隔十年,再一次相见,她的反应却格外镇定。

侧首柔柔一笑,“京中旧人,你先家去,我同他们说上几句话就来。”

“不急,我就在城门脚下等你。”

他抬手,替她理了下鬓边碎发,又接下她背后的背篓,“去罢。”

宋宜道了声谢,才往李文暨那边走去。

城外人来人往交谈不变,他们到了旁边的亭子里,伪装成小厮的侍卫在远处守着。

宋宜见两人,态度不慌不惊,浅浅福了身,“陛下。”又略侧过身子,“夏大夫。”

岁月唯独善待了她。

眉眼一如当年,只是多了李文暨陌生的坚毅。

夏旬欲言又止,最后才问了句:“你在滁州呆了多少年?”

“七年。”

李文暨这才动了眼神,随着她的声音,视线再一次落在她的身上。

从得知她不告而别时的愤怒、再到之后的执念,直至这几年的平静,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

可听着她语气平静的提及这十年,他才发觉自己从未放下。

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紧握。

“那还有三年呢?你去哪儿了?”

仍是夏旬问的。

宋宜的眸子垂了下,“兖南乡。”

“什么——”

夏旬惊愕出声。

反应极大。

李文暨方才开口,声音沉的厉害,“所去为何?”

宋宜扬眸,脸上不见一丝一毫当年的柔顺无辜,她平静的表情之下,不是虚张声势的伪装,而是这些年经历之后铸就的坚定:“学习医术,更是好奇兖南夫人的生平。”

夏旬像是想起什么。

“兖南夫人?你不是不感兴趣么?”

宋宜淡淡一笑,“两年间的筹谋连夏大夫都不曾发觉,我又怎会让您知道我对兖南夫人的好奇。”

“你……”

夏旬看她的眼神陡然陌生。

“究竟是谁?”

宋宜还要回答,却被李文暨呵斥,“先退下。”

说的自然是夏旬。

亭子里只余下他们二人。

“宋宜,”时隔多年,是在梦中以外,第一次清晰的叫出她的名字,“五年之中,你——究竟算计过朕多少?”

“算计么。”她缓缓摇了下头,“没有算计。”

李文暨目光紧盯着她,似有暗光浮动。

“只有小心谨慎的步步为营。”她语气磊落,“您将所有的狠厉、决绝都施加在我的身上,当时我为了活下去,为了替小娘争一口气,我一心只想讨好您,妄图获得权势、地位,哪怕是如同小娘一般,只是妾——”

他皱眉,脸色暗的吓人,“那为何你拒绝进宫?”

“因为……”她语气微涩,“小娘解脱了,我又何必为难自己,去做自己厌恶之事,像个娼妓一般——”

她的直言,彻底惹怒了隐忍的男人。

他猛一下抬手掐住她的下颚,胳膊用力将她推到亭子的柱子之上。

眼眸杀意逼人,咬牙切齿:“宋宜,你当真是不怕死了?”

男人气势凶狠。

但她眼中不见丝毫畏惧,直接迎上李文暨的眼神,“怕,因心中又有了牵挂,自然怕,比从前更怕。”

他手上用力:“那个男人?还有呢?”

她笑了下,笑意却未渗到眼底,“还有什么?陛下比谁都清楚,三年药人早已夺去我为人母的权利。”

掐着她脖子的手松开些。

她依旧不做反抗,“您恨我,恨我利用您、欺骗您,又不告而别,甚至还恨我有了旁人,您大可以杀了我以来泄愤。在我做出决定的那一日起,早已有了死在您手中的觉悟,孤注一掷换来的十年……”

她盈盈一笑,眸色潋滟。

这是重逢后,她脸上最鲜明的一个色彩。

像极了多年前,他同意宋宜跟着夏旬学医后的,扑入他怀中,不顾规矩、生动活泼的仰眸一笑。

她……

从未改变过。

变得只有他自己一人。

李文暨的沉稳早已有了裂痕。

松开的手再一次攥紧。

他当真起了杀意。

他最厌恶背叛,更何况是被一个女人计算、背叛。

可在她顺从的闭上眼时,他竟是无法继续下手。

她伪装的温顺,柔软,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叠,那一个梦中不曾再出现的狸奴一般的女子,再一次鲜明的浮现在眼前。

收紧的手却松开。

她……

赢了。

他一生自负,却会输给一个女子。

当真可笑。

李文暨转身离开,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看她。

夏旬赶来,似乎又无数的话要问她,但在李文暨与她之间,他只是重重叹一口气,翻身上马追着李文暨的背影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马蹄扬起尘埃无数。

原本应当守在城门脚下的男子却已匆匆跑到亭子里,他视线有些紧张的看她脖间留下的五指痕迹,可开口的语气却是温和的,“外头风大,咱们回罢。”

他不曾开口追问。

无声的包容下她的一切。

历经那样一段灰暗却又极致的人生后,她早已不再相信相濡以沫,只想平淡一生。

如此,刚好。

“好。”

她缓缓一下应下。

滁州的生活平静,她开了一家医馆,每日忙忙碌碌,却无比充实。

二十年,快如指尖溜走的风。

怎么也抓不住。

当她看见夏旬上门,神情晦涩的开口请她去一趟京城时,她点头同意了。

本以为她会在皇宫中见到抱病的陛下。

却不曾想到,他会选择在沁苑。

男人生性要强,即便病情沉疴,仍要穿戴得体来沁苑见她。

两人坐在花树之下,手边是散发着桂花香气的甜酿。

她尝了一口,“略甜了。”

李文暨身在病中,面容消瘦,锦衣华服下的身躯更是瘦的厉害,可他腰背笔直,不见岣嵝病态。

他伸手,端起碗盏尝了口,“朕却觉得刚好。”

她似有所查,最后皆化作一丝苦笑。

两人各自沉默着,喝完一壶桂花酿。

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

“若当年——”

他声音沙哑的厉害,紧紧盯着她的视线绽放出异样的光,亮的吓人,“孤许你正妻之位,你,还会走吗?”

夜风吹来。

树叶哗哗声一片。

他一生尊贵,所有想要、想做的都能收入囊中。

却独独掌控不了她。

这份缺失,从动心动情,早已成了执念。

如今之时,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或许,”她轻阖眼睑,“不会罢。”

“当真?”

“我都说了,或许……”

“年纪愈大,脾气也愈大了。”

“当了一辈子的好脾气,腻了。”

……

十日之后,文帝于梦中安详离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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