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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娇气

风卷着女子浓墨般的杀意呼啸而过,臣子们还未从平地惊雷中回过神,只是心有余悸的吞咽口水,眼睛干涩的厉害。

宫中形势错综复杂,一个是炀晫帝生母,一个是炀晫先帝的过继子,母狼与羔羊暗中相斗蚕食她的刀斧。

她苦恼,孤这天下竟如此诱人吗?

猎人在远处举起了箭,却又犹豫了,都是自己的亲人,心腹大臣又在拼命劝阻,就算不顾仁义孝道,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内心的安宁,也该留下一条性命。

可是留谁好呢?

她本为此苦苦思索,现在却豁然开朗。

帝位不稳,引得万人觊觎,她开创了女帝先河,又何不可效仿父皇再“开创”一河?

嗔怔怔望向远处,她幼年时颤颤不安的流水声似乎再次传来。

是那条汶水,她父皇的杰作。

她狠咬银牙,散去这些不该想的杂念。

所谓仁德是君主虚妄的样子,却不是一个君主该有的心术。

不过是妇人之仁,她为帝王便不可能再委身作妇。

权位之争稍不留心她自己都会毙命,又何必再留已经产生威胁的旁人。

惊魄与魂应共语,有生莫坠帝王家。

凉薄性无情血,才得以铺成这条尸骨累累的帝路。

·

另一边的小客栈里,深芷猛地睁开眼睛,“唰”的一下掀开被子往墙边跑,一墙之隔,隔壁住的就是林清水。

她攥起拳头使劲砸墙,那边“咚咚咚”地响了一下,把林清水吵醒了。

少女贴着墙大喊:“起床啦,我们该出发去主城了!”

林清水翻了个身,烦躁地捂住耳朵:“再睡会儿,不着急。”

睡眠是将灵海恢复元气的重要途径……好吧并不是。

只是这莫名涌上来的睡意,让他确实无法起身,只能归咎于昨天调动了灵力。

仅仅是修炼就如此,这修道之人未免太过弱不禁风……zzz……

深芷撇撇嘴,小声抱怨道:“还说我赖床,明明就是你自己懒,根本不想起来……”

“林清水!那我先出去逛逛,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她馋的是外面街道两边摆着的各种各样的早餐摊点,哪是为了早点去主城找师姐才醒的啊,深芷根本就是被从窗缝里钻进来的食物香味给馋醒的。

林清水的声线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带一份跟你一样的就行,出门别忘了把你那身家伙带上,早点回来。”

深芷的耳朵贴着墙,认认真真地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忍不住欣喜地抿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知道啦!”

少女的小手摸了摸腰间的瓶瓶罐罐,又抚过一旁的短笛,伸进怀里检查了一下香囊。

好,装备齐全,出发!

光阴流转,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林清水又睡醒了一觉,他打了个哈欠,直接敲了敲墙:“回来了没?”

对面一片安静。

“喂,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没回来难道是出事了?

一身的瓶瓶罐罐也没能保护她?

说起来深芷那玩毒的,倒是有几分本事,能让所有毒物都听她号令,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按理说自保是足够的,可凡事都有意外。

比如被人近身,先一步制服。

再比如饿得头昏眼花,被人用一个包子就能骗走。

被骗走?

林清水赶紧出门查看深芷的房门,还锁得好好的。

深芷不会是被姜月璃的人给抓走了吧?

脸上的懒散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变得凌厉而有神,板着脸,一脸严肃。

可别到时候真的要在深芷的葬礼上念诵超度经文了。

唉,真是徒增麻烦。林清水摇摇头,调动灵力,幸好他早就在这丫头身上留下了一丝灵力标记。

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如果深芷真的被人抓走,至少不会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很可能是被人拉到暗巷里暗算,然后再带走。

林清水直接来到一条狭窄无人的巷子里,墙角有一个摔碎的瓷瓶。

他认得,那是深芷一直挂在腰间的。

仔细地探查了一圈,毫无结果后,林清水环抱双臂,背靠着墙壁,脚边正是碎裂的瓷瓶。

两座店铺形成的狭窄暗巷之间,青年眉头微微皱起。

灵力标记变得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深芷不傻,按理说要是被人绑架,她至少会给他留下一些线索方便营救,可现在四周什么都没有,他大致想到了两种可能。

一是当时深芷已经被人打昏,没机会留下线索。

二是他认识对方并且信任对方,所以主动跟人走了。

林清水烦躁地用鞋尖磕着地面,风吹动着云朵,慢慢地从巷口斜斜照进来的阳光被一点点遮挡住,阴影彻底将他笼罩。

他下意识地看向巷口,冷不丁对上少女阴沉的面容。

是姜月璃。

她逆着光站立,大片明媚的阳光被她纤细的背影遮挡,身前则陷入一片暗色的阴影之中,颜色很淡的嘴唇紧抿成一条压抑的弧线,亦正亦邪,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林清水靠着墙,抬起一只手打招呼:“哟,好巧,又见面了。”

他故作惊讶地说道:“真能站起来了?”

姜月璃没有说话,她的身后从两旁聚集了十几名摩拳擦掌的打手,目光不善地看向林清水。

“我身边的那丫头是你抓走的吗?”

她开始描述:“就是那个跟在我身边,长得比你好看也比你可爱的女孩。”

姜月璃沉静得像一潭死水的眼眸越发幽深,娇小的身躯显得衣袍更加空荡。

林清水又想起自己掐着她腰时的感觉,很瘦,纤细得像一支一折就断的花。

她只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厌恶和嫌弃。

这个男人打她,羞辱她,现在又厌她,姜月璃气得想笑。

可是她全身都疼得厉害,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个男人都对她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她抬起手臂,眼神狠厉地一挥,十几个打手立刻涌进小巷,朝着林清水扑了过去。

外面的人群惊呼起来:“打人啦打人啦!”

可是一看到如同女鬼一般阴森地站在那里的姜月璃,声音又都消失了。

巷子很拥挤,片刻之后,惨叫声惊飞了枝头的鸟雀,那些凶神恶煞冲进来的打手,全都被面色平静的青年放倒在地。

拳头快速而又精准地挥出,带着一丝淡淡的白色气流,凌厉的风声锋利得足以割断头发。

并非是灵力。

打手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嚎着,姜月璃脸上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表情,眼中充满了震惊。

十几个人竟然对付不了他一个?

她看见林清水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向她走来。

从阴影的暗色中走向她所在的阳光之下。

如同身披光芒的神佛一般。

她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青年的表情,可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裂开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液,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早就把指骨捏得快要碎裂了,白皙的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弯弯的血痕。

一听到下属找到林清水的位置,她不顾身上的伤,强撑着就赶来了。

姜月璃用尽全身的力气站在这里,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青松,不肯在他面前露出一点软弱。

烈日当空,酷热难耐,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少女扬起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身子踉跄了一下,脚步虚浮,眼看就要直直地栽倒下去。

“嘭——”

很轻的一声,她被人接住了,青年结实的身躯支撑住了她所有的重量。

下巴抵在林清水的肩膀上,姜月璃艰难地喘息着。

她的心脏贴着对方,一下一下地剧烈跳动着。

从远处看,站着的两人就像一对依偎在一起的鸳鸯,亲密无间,他们之间仇恨的关系,被刻意地忽略了。

“心里骂骂我就行了。”

林清水双手扶着她,视线向下,看到少女后背被血浸湿的布料,她真是作践自己,他抬手:“伤还没好就找人来打我。”

“啪”的一声,手掌虽然避开了他背上的伤口,却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少女紧实的臀部上。

姜月璃已经昏昏沉沉的眼睛猛地睁大,羞愤和怒火冲上头顶,脸颊通红,耳朵都快要冒烟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恨不得现在就一口咬下去,把林清水撕成碎片。

“以后身子没好就别乱跑,你多少也得尊重一下我吧,不好好养着就敢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闷哼了一声,晕晕乎乎地喊着:“林清水……”

比起恨意,语气里更多的是一种茫然无助。

她知道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早就被人踩碎,变成了最不值钱的碎泥,被扫进簸箕当垃圾处理。

权贵嘲笑她,皇室羞辱她,她知道自己只能卑微地利用手中的权力,将无处发泄的怒火,随着皮鞭抽打在比她更弱势的平民身上。

她的灵魂早已破败不堪,一颗心也变得肮脏丑陋。

以前她有多么厌恶和瞧不起那些人,现如今她便清醒地堕落成了自己曾经最憎恨的样子。

她再次喊着林清水的名字。

“林清水……”

救救我。

滚烫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林清水的肩头。

莫名其妙的,林清水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烫了一下。

姜月璃一直在向人求救。

可是没有人听到。

没有人让她得到解脱。

弘一法师说过,人这一生皆在渡,渡人,渡心,渡己。

可是她做不到。

所以,谁来渡渡她……

她又虚弱地昏了过去,恍惚间,耳边听到青年放轻了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熟悉责备。

“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