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兄亮剑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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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下父母心

林娘子的心思,做父亲的自知。

却是林冲押解上路前,留下休书一封,口口声声说此去生死难卜、不忍误了娘子青春,话儿虽是好意,但林娘子却仍是痛彻心扉。

做妻子的,本未视你做同林鸟,然而大难一来,你却摆出各自飞的架势,换谁能不伤心?

况且若把人心阴私撕开晒一晒,林冲休妻之举,是否有几分服软太尉府的意思,着实也难说清。

她一个女人,本来没甚主张,只是暗自打定主意,若遭逼迫,一死守节罢了。

如今得李云龙相助,冲出了死囚牢一般汴梁城,她心思自不免活泛起来,巴不得生双翅飞去沧州,让林冲看一看自己的心意。

但是张教头纵知其心,也不肯由她行事。

林娘子担心张教头年老,不忍他昼夜奔波,林娘子身体素来也不大好,结婚数载未育子息,张教头岂能放心她拖着芊芊弱体奔逃亡命?

眼珠转了两转,忽然拱手,向锦儿一拜。

慌得锦儿小鹿一般跳开,瞪圆了眼道:“老爹,你这般年纪,又是家主,却拜奴婢,岂不是折奴婢的寿草?”

张教头道:“不瞒姑娘,老夫礼下于人,正是有事相求。”

李云龙听了呵呵一笑,接口道:“老叔是要锦儿扮作林娘子,同小侄上路?”

张教头连连点头,不待说话,林娘子已皱眉道:“可是,官人……”

李云龙摆手打断:“嫂子,你心里只盼早一点见我二哥,可也须见怜你爹担忧,可怜天下父母心呐。真有什么体己话儿,你让锦儿转达,也是一般。”

此话一出,林娘子身躯一颤,扭头看向张教头,只见老夫脸上沟壑重重,眼角眉梢,暗藏愁绪,顿时想到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为自己夫妻所累,不能在家安享清福,抛家舍业亡命江湖,心中顿时软了。

低头沉吟片刻,叹息一声,泪花如泉涌出,上前拉过锦儿:“锦儿,你若见了官人……”

便凑在锦儿耳朵边窃窃私语,交待了要说的话儿。

待说罢了,林娘子拭了泪水,走到李云龙身前,端正一福:“叔叔,锦儿一个小女子,不知世事,路上劳烦叔叔多多照顾她些,贞娘在此谢过了。”

李云龙抱拳道:“嫂子言重了,小弟自会照应这丫头无恙。”

当下林娘子、锦儿上了马车,悉悉索索换了衣裳,马车上本有李云龙备下斗笠一顶,有垂下的面纱遮住相貌,拿于锦儿带了。

这丫头个头高挑,穿了长裙面纱,看着倒是大人模样,若不细看,谁能辨出?

张三便自马车上解下匹马,好在他之前思虑周全,这些马儿都配了鞍鞯,让锦儿骑了,众人上路走出十余里,将至济州地面,正好遇见一处分岔口,张教头四人告别李云龙两个,折往南方而去,李云龙、锦儿则往东北而行。

二人顺着那广济河,快马一直走到日暮,忽见前面一派大水,开阔无比,接天一线,残阳洒下金光,波纹闪耀,灿烂辉煌。

李云龙抬头见得此湖,只觉心胸一壮,喝彩道:“好片大水!”

便听锦儿道:“我以前听官人同朋友说江湖中事,道是山东有个一等一的大水面,名叫梁山泊,莫非便是此处?”

李云龙听得梁山泊三字,心中微震,眯着眼细看,果然隐隐见那湖水深处山峦起伏,不由点头:“果然天险所在!怪不得梁山好汉后来那般大声势。似这地方占据了,练一只精兵,再有水兵庇护,真是易守难攻。”

随即皱眉,心想不对了耶,记得赵刚当初说林冲故事,押解沧州路上,公人要害他命,鲁智深现身搭救,分明记得乃是叫野猪林之处,此后一直到沧州遇柴进,又入劳城,杀了追来害他的人,再遇柴进,指点往山东上梁山入伙……

可自己此刻已到梁山,一路不曾遇见鲁智深、林冲,那么必然是走差了路途。

心中不由急切,便准备连夜赶路,向东绕过梁山泊,然后北上去沧州。

正要说话,却见锦儿脚踩着马镫,双手扶着鞍鞯,悄悄支撑起身体,两片屁股动啊动的。

看了片刻,猛然醒悟:啊哟,这丫头虽和林二哥学了骑马,却不曾骑过长路,小娘们儿家肉皮嫩,同我紧跑半日,大约屁股蛋都磨得破了。

他见锦儿面色隐隐痛楚,却不吭一声,暗自欣赏,愈发不舍她受苦,温言道:“今日赶路也赶了不少,且寻个酒店打尖,明日再上路不迟。”

锦儿听了不胜欢喜,强撑精神,随他沿着湖边缓行,转过一两座矮山,忽见几道溪水,环绕一个小村,沿坡傍水,盖着许多草房茅舍。

此时夜幕低垂,但见那些草房飘出缕缕炊烟,李云龙勒住马,细细看有无酒店客栈,正看间,忽听一人喝道:“呔!你是何处来的鸟汉子?钻到俺村中只顾张望甚么?”

李云龙扭头看去,却见侧面溪流里,撑过一条船儿来,船头一个汉子,二十七八年纪,戴顶破旧头巾,精赤着上半身,黝黑发亮,胸前一片盖胆寒毛,胸口小腹处肌肉,一条条鼓棱着,恍若鬼怪一般精健。

此人相貌亦是凶恶,眼眶深邃,眼神冷峻,两道凶眉竖起,一张大嘴微瞥,盯着李云龙目不转睛。

李云龙下马来,抱一抱拳,笑呵呵道:“这位兄弟,我不是歹人,我是要往沧州寻个朋友,不识路,顺着广济河一直走到了这片大湖,眼见天黑,欲寻宿处,若蒙指点,不胜感激。”

那汉子冷笑道:“你要寻酒家客栈,村里岂有?你顺着这条溪水走十几里路,到了镇上才得看见。不过老子依旧不信你是好人,自古好人走路,哪有穿着铠甲的?你且实话说,端的是什么人?若说不仔细,便是来觑我村子的强贼!”

李云龙依旧笑容不减,呵呵笑道:“老话儿说,好汉护三村!如今见你这兄弟行径,一心担忧村子安危,果然是好汉行径。我也不瞒你,在下姓李,双名云龙,护我兄弟家眷去沧州见我兄弟,至于为什么披挂铠甲,却是得罪了一个奸臣,沿路厮杀方才撞出。”

眼见那汉子眼神微动,又要说话,李云龙面色微沉,把手一张:“兄弟!你不要再多问我了,我如今乃是犯了事情的人,按理而言,连名姓带因果,都不该吐露你知,才是保全之道,不过我老李看得出,你不是一般汉子,心中甚是敬重,这才冒险吐出实情,你若再问,那便是为难我了。”

拿捏这等爽直汉子,于李云龙而言近乎本能,先示以诚,使对方感到自己的尊重,满足对方的自尊心,再示以威,要让对方感受到自己也不好惹,同时把对方架到“好汉重好汉”的位子上,不由对方不好好说话。

凭这一手,多少骄兵悍将都乖乖听他驱使,面前这汉子岂能例外?

眼见李云龙严肃起来,身上气势陡然蒸腾,那汉子顿觉此人言表非凡,跋扈神色大减,抱拳道:“如此说来,承你老兄看得起俺,俺若再多问,却是不讲究了。罢了,看你这身威风,当不屑说假话,你既然和奸臣结怨,那便是好汉一条……”

他沉吟片刻,说道:“此刻天晚,你既身上有事,何必去人多眼杂处?若不嫌弃,只在我家中小憩,明日一早,俺叫上兄弟,送你过了这湖,往北面径直去沧州,省得你绕路途,多生事端。”

李云龙一听大喜:“那感情好!兄弟,不料你为人这般痛快,愿请教尊姓大名,待在下事了,定然专程拜访,谢你留宿之恩。”

那汉子大笑道:“俺虽是个穷打鱼的,也知道四海之内皆兄弟的道理,你是敢同奸臣做对的好汉,俺若不招待你,俺两个兄弟知道也不服俺。至于姓名,在下姓阮,没有大名,只因行二,因此叫做阮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