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太阴落华
年末将至，夜寒吹啸。
“又一年要过去了……”
袁照此刻已经寒暑不侵，有条不紊地渐渐超离凡尘，身着日常衣物，高坐在屋顶房上，于夜风掠热里，眺望着澄澈如洗的夜空。
孤月高悬，万星齐喑。
寂冷垂落，人月相映。
只有风声，只有……
卡哒。
似有轻声细响，袁照念头一动，从储物袋里取出存尸罐，打开来正看到尸手在里面微微抖擞，把堆积阻碍到自己的其他尸体震开。
饿了。
它把自己的腕部断骨朝向主人这边，好似这才是它的脑袋。
“正常的手尸不都是以掌心为首的吗？怎么就你显得不同？”
这么说着，他伸出手，掂着一粒米，一条蚓尸丢给这家伙。
明明都是阴尸，但蚓尸的自主活动性极差，不主动控制驱使，根本就不会动，仿佛是普通的死尸一样。
就算是被吃掉，也完全不在意，身子都懒得扭动一下。
并不是什么有意识的摆烂彻底，而是因为太贫弱，完全就没有这等机能。
呼呼呼～
正喂完尸手，风声突然有所变化。
袁照灵识受触，抬头看向夜空里的孤月。
望气术运出，看到了点点月华之气在洒落，美不胜收，如梦如幻，平等的、像是排解自己的孤寂、和混在清冷的月光之中，向着整个世间进行洒落。
有不少都集中到这边来。
仙宗的护阵对于太阴月华并没有阻碍，甚至于还有汇聚汲纳的效果。
当然，毕竟是正道，要脸面的，只是把玉晨山脉附近的落华汲取过来一半而已。
这些太阴月华继续落下，在仙宗各处都有吸引力出现，使得其开始分流归淌，其中有相当部分流到陵事堂这边，五成投入那片堂殿建筑之中，剩下的五成则来到陵山这边。
如纱如绸，丝滑绵柔，静谧清冷，静静地落在陵山……
袁照心有所动，挪开注视，看向四周。
一丛丛墨绿小草此刻从瓦缝里探出来，枝叶随风摇摆，暗藏某种节律，像是招手，又像舞蹈，朝着太阴月华发出呼唤，使比较可观的分流选择洒落此处。
如同俏皮的少女，从袁照的左右掠过，他一动，她就避，看得到，摸不着，不免心痒难耐，嘴角浅挂笑意。
尸手也察觉到月华，跳出来显存在感。
袁照反应过来，远远看向养尸地那边。
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月华分流落下，那边的阴露草果然发生了根本性征的改变，在现在算是意外之喜，却也在意料之中。
他低回来头，允可尸手出来，就看到它显得迟疑怪异地“打量”前方，在那里正有几点月华在飘着避着。
能够感应得到？
袁照念头一动，再度得到肯定的尸手当即撕拉一声，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囫囵吞下面前的点点月华。
很快，这些月华就重新散溢出来。
只不过在色泽上有些许黯淡，尸手也传过来有些古怪的反馈。
欣喜，疑惑，有点难受，还想吃……
大体上是这种复杂组合的反馈。
“不要撑坏肚子。”
太阴月华对于各种尸体一般是有正面效应的，袁照这样的轻声，便是允可它自行捕获，直到正面效应消失，也就是吃饱。
尸手当即连连点腕，接着在他身上腾挪跑动，不时张开大嘴。
至于袁照自己，他的功法并没有用到太阴月华的地方，所以只是运着望气术，在进行日常的练习精进。
草忙碌，尸忙活，人也没有闲着。
望着太阴，心情沉定，油然沉浸……
夜半三更，月静仍冷。
太阴月华不再洒落，阴露草悄悄缩回去，尸手吃饱回罐子里。
袁照伸了个懒腰，最后看了一眼阴露草们的长势。
一夜的引华，显然无法让它们积蓄出阴露，甚至于这只是进一步成长的必要行为，距离成熟蓄露还早着呢！
这很正常，各种灵药灵物，生长年限一般都是几年几十年，甚至于几百年几千年！
袁照并无什么多余想法，只打算回去久违地小睡一会。
刚刚跳落屋檐，一抬头，人微愣。
远处有一道人影在招手，身形晃动间，已经从丙丁十区之外的路上，来到这座山包里，再一晃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左善行。
袁照不禁有些紧张。
虽然是万事俱备，东风已到，但突破到炼气四层之后，他还是尽力避免见到这位筑基期的师叔，心里面对于蛰藏术的效果有些没底。
即便理论上来说是能行的，只要左善行表里如一，真的信重信赖他，无有多余的关注，就能够鱼目混珠地糊弄过去。
可万一这位师叔表里不一呢？
还好，左善行的确信重信赖，表里如一，并没有察觉到这边的突破，只显得有些凝重急切地开口：“师侄，这深夜过来寻你，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
“师叔是何事啊？若是我能派上用场，自然是当仁不让！”
“很好！”
左善行点头露笑，又恢复严肃，道出此次的来由：“有位宗内的老炼气，在外行走之时，不幸天寿告竭，逝世归冥，现在按照规章，陵事堂将会指派一位仪悼弟子与一位殓葬弟子，赶去为其收殓入棺，殡送归宗，直至入土为安。”
“师叔打算将此重任交付于我？我，受宠若惊，又未免忐忑……”
要离宗啊，我不想去。
主要是这家底得好好守着，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翻译过来就是这样子。
左善行完全听不出这种心声，只宽抚道：“不用担心，殓葬之事交给你，我最是放心，你只要正常发挥就好。”
其实就是看重，开始培养的节奏。
资历与能力，就是这么累积起来的。
“这，既然师叔看重，师侄自然尽心尽力！”
“好，你准备一下，待会去陵事堂外找我。”
左善行又一晃几百上千丈地离开，显出自己的本事高强，以及十分匆匆忙忙。
袁照知晓情况紧急，自然是没法小睡，风卷残云般地收拾好。
主要是养尸地那边的检查排查……
然后怀着忐忑的内心离开丙丁十区。
“天寿告竭，应是喜丧章程，山里灵堂里能带上的东西都带齐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要是顺利的话，不用太久就能回来……”
话虽如此，他还是默默检查自己的家底，同时进行预则立的提前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