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艾卜·拉莫的人生
“艾卜·拉莫!你这个小贱人!你简直和你那个死鬼妈妈一模一样!”
破旧的公寓里,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正拿着藤条抽打着缩在角落里的少女,少女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已经没有了好肉。
少女紧紧地咬着牙齿,她不敢哭出来,因为每次她哭的时候,这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都会更加狂躁地用藤条和拳头殴打她。
少女的学习很不错,老师们都说她一定可以考上普罗拜斯理工大学,要知道,那所大学即使是在伊迪斯共和国也排的上号,它是共和国南部地区数一数二的理工大学。
男人发泄完自己的情绪以后,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少女终于低声抽泣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看着衣柜里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发起了愁,明天该穿哪一件衣服呢?
年幼的拉莫没得选,总是穿着长外套的她在学校里被同学们说成了怪物,她已经习惯了。
拉莫眼中的世界是灰暗的,嘲笑她的同学,总是对她施加拳脚的父亲,与这些相比,贫困的生活简直不值一提。
要是妈妈还活着就好了。
过了几年,拉莫终于考上了大学,她成为了学校的骄傲,因为她考上的大学名叫普罗拜斯理工大学。
怪异的少女成为了令同学们感到惊叹的对象。
但少女已经顾不上接受那些虚伪的恭维话语,她只想逃离这个小镇。
名叫父亲的男人已经离去,饮酒过度的他在大街上被人开车撞死了,拉莫拿着微薄的赔偿金坐上了前往拉波利市的火车。
没人在意那个被撞死的下岗工人,也没人在意这个总是穿着厚外套的少女,他们就像工业大发展时代里的两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少女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她自由了。
........
德普·派拉里,普罗拜斯理工大学的化学系副教授,40出头的他正处在男人事业的巅峰期,没有人怀疑,这位副教授肯定有一天会成长为教授、乃至系主任。
德普的课向来受学生们的欢迎,风趣幽默的授课方式让年轻的学生们对他的课充满了期待。
抱着精心准备的教案,德普笑着来到了阶梯教室里。
嗯,又是那么多新面孔。
德普富有激情地和刚刚进入大学的年轻人们讲述着普罗拜斯理工大学化学系昔日的荣耀。
在普罗拜斯州工业大发展时期,这里是无数州内企业追逐人才的地方。
人们总说,只要你能进入普罗拜斯理工大学化学系读书,那你未来一定可以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坐在台下的拉莫也是这样想的。
成绩优异的少女很快引起了德普的关注。
成绩方面像她这样的学生并不少,但与她一样的人德普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一个总喜欢穿着长袖外套的少女,即使是炎热的夏天,她也总是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陈旧外套。
她不热吗?
德普感到疑惑,虽然现在拉波利市的经济已经没有前些年那么好了,但年轻人们依然是行走在时代浪潮顶部的弄潮儿。
他们穿着各种彰显个性的衣服,与他们相比,拉莫简直像是生活在几十年前的人一样。
“教授,我不能接受您的礼物,这太贵重了!”
拉波利市的一家平价服装店里,德普笑吟吟地把手上的购物袋递了过去,“孩子,不要误会,这是你的劳动报酬,毕竟你之前不是来实验室里帮我做了很多事情吗?”
拉莫闻言依然在拼命地摆手拒绝,即使她刚刚非常向往地欣赏着这些漂亮的衣服,那是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可望而不可及的奢华物件。
“孩子,收下它们吧,这是你应得的,不然我下次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叫上几个同学来实验室里帮我做事了。”
和善的派拉里教授最终说服了拉莫。
师徒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你为什么不申请查兰吉专项助学金呢?说起来,我当年都是靠着查兰吉的资助才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呢。”
德普的书房里,年长的教授疑惑地看着拘谨的少女。
“教授,我试过了,但是他们说我已经考上了大学,所以不符合资助对象的条件。”少女低下了头。
“唔,这样吗,好吧,你再准备一份申请表,然后交给我。”德普沉吟片刻后说道。
“啊?”少女呆住了。
一个月后,拉莫收到了来自查兰吉钢铁公司的专项助学金。
拿着足以满足日常所需的一笔巨款,少女热泪盈眶,生活拮据的她之前甚至想过去疯狂牧羊女那种地方赚取生活费,但现在的她不必那样做了。
一个表面粗糙的包装袋放在了德普的办公桌上,年长而富有智慧的教授疑惑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教,教授,这是我自己织的围巾,送给您和您的家人!”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噢,我猜一下,查兰吉通过了你的申请,对吗?”德普微笑地看着少女。
“是,是的,教授,非常感谢您!”
“不必谢我,查兰吉这两年的助学金计划有些僵化了,你知道的,现在经济很不景气,所以对查兰吉那种庞然大物来说,要顾及这种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计划是很困难的,不过我给他们写了信,所以他们很快对助学金计划进行了调整,以后助学金的审核和发放不会再这样了。”德普完全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仿佛他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在德普的悉心教导下,少女拉莫和另外几位同样努力的同学考上了德普的研究生。
假期的时候,德普总会把他的养女凯勒·派拉里带去学校。
看着凯勒一年四季都不变的长袖,拉莫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两人同病相怜,她们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凯勒的养母,派拉里夫人总会粗暴地殴打她,那是一个歇斯底里且偏执的女人。
拉莫曾经问过德普,为什么德普不想想办法,但德普沉默了,这个表面风光的男人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在凯勒从寄宿学校回家的时候,把她带去普罗拜斯理工大学。
“教授,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就好了。”派拉里家住宅外,隐去身形的阿芙娜对着站在一旁的怀特说道。
“威科德小姐,记住,在对别人进行梦境治疗时,绝对不可以带上强烈的个人情感,说得直白一点,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精神世界里办事儿,任何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明白吗?”
“明白了,教授。”阿芙娜点头回应道。
........
拉莫的人生还在继续。
五彩斑斓的世界慢慢被一层淡淡的血色薄纱覆盖,那是梦境世界的主人精神变得不稳定的征兆,它代表这段记忆是痛苦且黑暗的。
她爱上了自己的导师——德普·派拉里,即使彼时的派拉里已经是一个50多岁的老头。
拉莫问自己,她对德普的依恋到底是什么?
她得不出答案。
不正当的关系令她万分痛苦,对德普来说也是如此。
他们就像在地狱里玩弄恶魔火焰的人一样,稍不注意,就会被火焰吞噬躯体。
为了给自己冷静思考的时间,拉莫主动接下了代表化学系去帕沃缇市参加学术会议的差事。
拉莫又见到了那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少女——凯勒·派拉里。
考上大学的凯勒终于成功逃离了那个令她感到压抑的“家”,她和拉莫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一起看书,一起去凯勒常去的圣堂祷告,互相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
她们就像一对关系极好的亲姐妹。
但拉莫却愈发痛苦,她很清楚,她现在做的事情不仅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凯勒。
拉莫开始疯狂地借酒消愁。
学术会议结束后,她回到了拉波利市。
醉醺醺的拉莫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到自己的导师,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在帕沃缇市的那段时间里,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她要大胆地追逐属于自己的幸福。
拉莫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的桌子上放着一封信——德普写给她的分手信。
拉莫双手颤抖地拿起这封言辞冰冷的信件,昔日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烟消云散。
“啊!”拉莫把信纸扯碎了,四处飘散的碎纸落在地上,白炽灯的光照在上面,几近于无的淡蓝色倒影一闪而过,就像德普对拉莫的感情一样,美丽诱人,但稍纵即逝。
电影里对爱人痛下杀手的男人........
拉莫把碎纸全部丢去了火炉里,她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这一幕和那部电影里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在烈火中消逝的爱意。
拉莫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踉跄地游荡在实验楼里。
堆满了各种化学制剂的仓库、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冰冷黑暗的走道.......
“亲爱的艾卜,那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而且你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可以开车去接你啊。”温和的声音在拉莫耳边响起。
面对着熟悉的怀抱和张开的臂膀,一股无名怒火自拉莫心中燃起。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虚情假意!”拉莫一把推开了德普。
“啊,艾卜,你........”德普愣住了,但过了几秒,他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你遇见了什么事,但既然事已至此.......艾卜,我们分手吧,结束那段关系。”
拉莫死死地盯着德普的眼睛,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她的脑子里飞速掠过。
作为优秀的化学家,拉莫迅速将其中的几个关键药剂组合在了一起,她很清楚那个组合的作用:可以将生物躯体迅速地腐蚀消解掉。
“如果我拒绝呢?”拉莫冷冷地问道。
“那我也只能想其它办法了。”德普叹了口气。
看着德普绝情的模样,拉莫崩溃了。
如果我拒绝他,他会杀死我,然后将我泡去化学制剂里吗?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干扰到他体面的生活。
拉莫的世界被恐怖的血红色帷幕遮住了。
曾经抽在她身上的藤条仿佛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看着躺在实验室冰冷的地上的德普,拉莫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是你先背叛我的。”
拉莫小声地重复着这句话。
........
从化学教授杀人案中可以看出,精神崩溃者的行为往往是不可预测的。
所以对他们的梦境治疗就极具必要。
——《光明教会非凡者知识手册·修订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