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人还怪好的嘞！
离开菲利克斯公爵的府邸，跟在艾丝身后，艾希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他不清楚对方要去哪，反正自己也没去处，索性就走到哪算哪了。
穿过几条街道，两人的脚步停在一处宏伟的建筑前，艾希抬头望去，看到门边挂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巴特蒂安贵族学院”的字样。
艾希一愣，显然没料到艾丝竟把他带到这里了。
不晓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巴特蒂安贵族学院门口人头攒动，安保等级也格外的高。
不止是全副武装的梅迪尔特王国士兵，就连穿着学院制服的学生们，也携带着各种武器四处巡逻。
“他们在干什么？”
艾希一脸的问号，扭头对艾丝问道。
“今天是老生报道，新生接受入学测验的日子，学院肯定会增派人手，维持附近的治安，否则让闲杂人等混进学院，引起骚乱就不好了。”
见艾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艾丝在他身边解释道。
“哦，我还以为他们是来接你的。”
听到艾丝的话，艾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说你啊……”
艾丝想要回敬对方两句，但一想到这是在学院门口，于是便放弃了。
她一个亡国公主，学院怎么可能出动这么大的阵仗。
别说珈蓝王国已经灭亡了，就算珈蓝王国还在，她也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更不是什么有功于人民，背负极大名望的人物。
说到底，艾丝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公主罢了！
艾希的话，从某种意义上，等于是在挖苦她。
“算了，还是先给你找个住处吧！”
叹了口气，艾丝不打算在这里，又或是在这个问题上，和艾希做过多纠缠。
“给我？”
艾希也不是笨蛋，瞬间就听出了艾丝的言外之意。
“是啊，我是巴特蒂安贵族学院的学生，之后当然是要住在学校里，而你只能住在校外，放心吧，我会隔两天就来看你一次，给你足够的生活费。”
艾丝的语气，让艾希总有一种被人包养的感觉。
闭上了一只眼睛，艾希一边挠着头，一边用另一只眼睛，打量自己面前的艾丝。
就在艾丝想要转身，领艾希去巴特蒂安贵族学院附近的旅馆，艾希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她晃了个跟头。
“你不要我了吗？”
等到艾丝将目光投到艾希脸上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那样子像极了被人遗弃的小狗！
艾丝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错愕之色。
“你、你不要用这种引人误会的方式说话啊。”
要知道这里可是巴特蒂安贵族学院的门口，这是她唯一能来的地方了。
而且她还有个未婚夫，闹出什么绯闻的话，失去了菲利克斯家族的庇护，艾丝简直不敢想以后的事，她感觉自己的未来，必定会陷入一片黑暗。
然而，艾希却没有收手的打算，看着艾丝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可是，咱们两个不住在一起，这让我怎么放的下心。”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艾希也察觉到很多人在关注着他这边，那些人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
艾丝要被这家伙给气晕了，她发誓艾希是自己见过的人里面，性格最为恶劣，却又让人恨不起来的家伙。
紧咬牙关，瞪向自己面前的艾希，艾丝强压住了她想在对方脸上狠掐一把的冲动。
“泥垢了！”
伸手就想去拉艾希，艾丝实在不愿让他继续在学院门口丢人现眼了。
艾希没有躲闪，任由艾丝牵起了自己的手。
然而，就在艾丝打算拉着他离开之际，一道声音却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这不是珈蓝王国的公主殿下吗？”
说话之人语调平和，可话里却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抓着艾希的手微微用力，艾丝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
只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随后牵着艾希继续离开。
“怎么了，时隔数月未见，看到熟人也不打个招呼嘛！”
对方显然没有放过艾丝的打算，当即加快脚步，领着两个小跟班，追上了她和艾希。
拦在两人身前，少女先是看了看艾丝，之后又把目光投到艾希的身上。
嘴里发出啧啧两声，少女竟摇起了头。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可都听见了，没想到珈蓝王国的公主殿下长得这般清纯，却是个到处勾搭异性的浪荡女人，也不知你的未婚夫，保罗·菲利克斯子爵要是看到这幅画面，心中会作何感想。”
这位少女的话，无疑是戳中了艾丝的软肋。
“蕾蒂西娅，我劝你不要无事生非，我是什么样的人，莫说是菲利克斯子爵了，就连你心里也是再清楚不过的，虽然我已经不是你所说的公主殿下，但也不是你一个乡下贵族之女能欺负的。”
被人三番两次的当面嘲讽，饶是艾丝的修养再好，这下也绷不住了。
听到艾丝的话，名叫蕾蒂西娅的蓝发少女，表情先是有些错愕，紧接着脸色阴沉了起来。
或许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蕾蒂西娅强压怒火，勉强露出微笑。
“乡下贵族，你还真敢说啊！”
“要不是看在菲利克斯公爵的面子上，你连跟我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麻烦认清现实，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高傲吧。”
冷哼一声，蕾蒂西娅不愿再跟艾丝打嘴仗。
反正对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亡国公主，而且据小道消息所说，她那婚事也并非那般靠谱。
转而来到艾希的跟前，蕾蒂西娅双手提起裙摆，优雅而不失礼貌的行了一礼。
“虽不知你和她的关系如何，但我能看出她是有意要打发你。”
“事实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我家确实住在梅迪尔特王国的边境地区，我的父亲是乔纳森·拉菲尔德伯爵。”
“假如你无处可去，又急于找份工作的话，可以选择留下来，我的身边正好缺个仆人，没事帮我跑跑腿，拎点东西。”
“尽管发不了什么财，可这却能让你衣食无忧。”
蕾蒂西娅的语气非常诚恳，目光直视着艾希，她的眼神不会撒谎。
少女有着一头如大海般梦幻的蓝色长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听着她和艾丝的对话，艾希原以为对方是个性格糟糕的恶役千金。
没想到蕾蒂西娅的心眼并不坏，她对艾丝恶语相向，很可能是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
艾希笑了，笑容看上去是那般的天真无邪。
“你人还怪好的嘞！”
艾希这一笑，直接引得蕾蒂西娅身旁的两个小跟班羞红了脸。
如果灵魂有颜色，那她们认为艾希的灵魂，必定是如雪一般的纯白色。
若非身着男装，说他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两人也毫不怀疑。
蕾蒂西娅必须承认，自己在面对艾希的笑容时，她也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蕾蒂西娅很快就反应过来，冲着艾希继续说道。
“谈不上好坏，看你有手有脚，我只是给你一个凭劳动赚钱的机会罢了，何况你长得也不错，只要够勤劳，当个仆人完全不成问题。”
蕾蒂西娅丝毫没掩饰自己对艾希的看法，他的容貌也是极其重要的加分项。
“你这家伙......”
望着蕾蒂西娅的所作所为，艾丝被她给激怒了。
当着她的面挖墙脚，这家伙也太狂妄了！
就在艾丝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艾希却出声打断了她。
“感谢您的好意，蕾蒂西娅小姐的恩情，我将铭记于心，不过还请您恕我难以从命，毕竟在邂逅您以前，我已经答应了艾丝殿下，侍奉在她的左右，只要殿下没明确的赶我走，我是不会离她而去的。”
单手抚胸，艾希朝着蕾蒂西娅鞠了一躬。
蕾蒂西娅愣住了，原以为对方是艾丝在哪个村子，又或是镇上遇到，给了点好处，便带在身边，这一路侍奉于她的仆人。
没想到艾希竟还懂得贵族的礼数，这大大出乎了蕾蒂西娅的预料。
蕾蒂西娅真是越来越中意艾希了，心说自己身边，怎么就没个这般乖巧听话的仆人。
“没关系，忠诚也是仆人的美德之一，倘若因此怪罪于你，岂不是有辱贵族之名。”
“感谢您的慷慨。”
“哪里的话，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大可来找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方便告诉我么？”
“我叫艾希，全名是艾希·迪斯帕尔。”
艾希如实的报上了姓名，同时也在观察蕾蒂西娅的反应。
只是，让艾希有些失望，听了他的名字，蕾蒂西娅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看来这个时代的人，确实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名字。
“行了，说几句就得了。”
艾丝极不耐烦的拉上艾希，朝着远处走去，她可不想继续看蕾蒂西娅那张可恶的脸了。
都说爱屋及乌，要是讨厌一个人，哪怕这人长得再漂亮，落在特定对象眼中，那也是面目可憎。
直到蕾蒂西娅和她的两个小跟班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艾丝这才放缓了脚步。
扭头看向艾希，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艾丝如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脸色微红，她问出了自己比较在意的一件事。
“虽说你在学院门口，用那种引人误会的方式说话，挺让我不满的，但你在拒绝蕾蒂西娅的时候，表现还算不错，我想知道你称呼我为殿下，是出于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顺势而为。”
“当然是出自真心啦。”
“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珈蓝王国也不复存在了，以后还是注意言辞，不要再拿殿下来称呼我了，免得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你也太谨慎了叭！”
艾希可没想这么多，在他看来，此举无异于庸人自扰。
“有什么关系呢，我认为你是公主，那么你就是公主，哪怕珈蓝王国已经不存在了，你依旧是我心目中的公主殿下。”
“你......”
“不要拘泥于别人的看法，勇敢的做你自己，这也很重要。”
“可恶，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的给我灌鸡汤。”
被艾希的话羞红了脸，艾丝转过头去，根本不敢看他。
在这一瞬间，艾丝有点想哭。
因为在珈蓝王国覆灭以后，已经没人把她当做公主来对待了。
会提起这个身份的人，要么就是像蕾蒂西娅那样，存心讽刺自己，要么就是觊觎她的性命。
艾丝在乎的不是公主的身份，珈蓝王国尚未覆灭以前，她待人也如当下这般随和。
她在乎的是亲人，还有朋友，那些为了捍卫珈蓝王国尊严，最后毅然决然战死在沙场的人们。
要是那些人还活着，自己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
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还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场所。
明明只是几句话而已，却打开了她的心扉，艾丝突然有点舍不得艾希了，想着自己把他安排在学院外面住旅馆，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艾希要是个女生，自己尚能将他带进学院，留在身边。
两人就算是住在同一个宿舍，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只可惜艾希是个男的，异性的仆人在学院那里登记很麻烦的，加之格外引人注目，以及贵族们带进学院的异性仆人，都要住在学院给他们准备的宿舍里面，一个宿舍好几个人，待遇比学生差远了，无论从哪点出发，艾丝认为把艾希留在校外，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这人真是太讨厌了，跟别人说话就谦谦有礼的，跟我就皮的不行，难得正经一次，还净说些不着边际，让人难为情的话。”
伸手推了艾希一把，艾丝趁机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或许，就连艾丝自己都没察觉，她前不久才教训过艾希，用袖子擦眼泪有多脏。
但艾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不想让艾希发现自己落泪。
“啊咧，我咋怎么做都是错的。”
艾希被对方的举动给弄迷糊了，他就是举个例子，又做错什么了？
艾希想到昔日的同伴，白银时代的术之勇者奥莱，曾跟他开玩笑，说女人心是海底针。
当时，艾希还说对方形容的太夸张了，现在只觉得无比贴切。
因为艾希真的搞不懂，在艾丝的心里，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
“算了，你把钱给我，我自己找个旅馆吧。”
艾希把手伸向了艾丝，就算第一次来到梅迪尔特王国的王都莫里兰卡，找个旅馆什么的，这种事，他还是能做好的。
大不了就走一路，问一路呗！
艾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手伸进兜里，随便抓了一把，她将钱塞到艾希手里。
“我先回学院那边了，等到黄昏时分，你无论找没找到住处，都去学院对面的街边等我。”
就算艾希找到了住处，艾丝也要跟他走一趟。
起码，要知道对方住在哪里，方便她在休息的时候，出来寻找艾希。
“知道啦！”
艾希应了一声，随后拿过艾丝递来的钱，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直到艾希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艾丝这才调整好了心态。
深深的吸了口气，艾丝转身走向巴特蒂安贵族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