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九转归元
院中。
陈云浩在家仆的搀扶下来到院中的槐树前。
他抬眸凝望眼前这株槐树，已然半枯，枝头稀疏，时有残叶飘落。
“父亲！”
一声呼唤，清朗而急切，打破了小院的寂静。
陈云浩闻声转头望去，见陈玄白匆匆赶来，衣袂飘飘间，带着一路风尘。
“族内琐事繁杂，故而来得迟了些许，还望父亲莫要怪罪。”
陈玄白趋步向前，接过家仆手中之事，轻轻搀扶起陈云浩，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喟叹。
这位老家主自那日堂前病倒，越发显得老态龙钟。
五十多岁的年纪却像一位耄耋老人，身形佝偻，皮肤皱缩，神色中一副迟暮之象。
长子的惨死，于他而言，恰似晴天霹雳，痛彻心扉，身心皆遭重创。
他强撑精神，缓缓开口道：“无妨。族中诸事，处置得怎样了？”
陈玄白恭谨作答：“一切尚算顺遂，处理起来颇为应手。”
闻此言语，陈云浩的目光落于他这幼子身上，愧意翻涌。
自接手家族事务后，陈玄白从来没来让他操心过，也没来向他寻求帮忙，将一切担子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陈云才被当堂处刑的事他听说了，比起对兄弟之死的悲恸，他内心更多的是对陈玄白的愧疚。
他从来都知道陈云才和家族中那些人是什么德行，但却由于自己的心慈手软，终难下决断、痛施狠手。
本该他来当的恶人，此番倒是推给了陈玄白。
万般思绪，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钱家的事我已知晓，现在家族势微，他们出手是意料之中。”
“父亲可是有良策？”
听闻这位老家主提起钱家，陈玄白马上反应过来，虚心请教。
“也算不上什么良策，至多给你缓解一些压力。”
“还请父亲赐教。”
陈云浩微微将手抬起，抚须轻笑，“玄白，你还没有婚配吧！”
陈玄白闻言一愣。
陈云浩神色转为凝重，语重心长道：“汝年已壮，当早觅佳偶，开枝散叶。身为一族之主，若后继无人，于家族而言，实非吉兆啊。”
此时陈玄白已然洞悉陈云浩之意。
但见他神色无奈，苦笑着叹道：“父亲莫不是欲令孩儿行联姻之事，与他族缔结姻亲之盟，借此缓和当下局势？”
“正是。”
“只是以我陈家如今之境况，又有谁愿意呢？”
陈家势弱，往日的好友唯恐避之不及，又有何人蠢笨，甘于深陷泥潭之中呢？
恰在此时，陈云浩猛地伸手，按住陈玄白之手，双眸之中，精芒一闪而过，缓缓言道：“你别说，还真有一位！”
“哪家？”
“楼家！还记得楼家那丫头吗，他小时候可稀罕你嘞，现在也稀罕，在你还在游学的时候时常差人来咱们家询问你的情况。”
陈玄白有些没绷住，逸出一声轻笑，“些许儿女私情，在家族利益前能有多少分量？”
“你不信？”
陈云浩冷哼一声，说道：“不说那楼家老儿还欠我一个人情，只要你开口，我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把人给你带回来！”
“那您就带过来吧！”
陈玄白没有多在意此事，早在刚上任之初他就试过向外求援，但无疑都石沉大海。
此中缘由，并非陈家在外声名狼藉，亦非那些家族刻薄无情。
实乃陈家在短短时日之内，衰败之势太过迅猛，往昔荣光消逝殆尽。致使其余家族审视之下，全然不见陈家复兴的希望。
他们除非举全族之力投入，否则前路渺茫，然此举显然不切实际。
那些之前交好的家族没来分一杯羹就已经是万幸。
之后他耐着性子陪着老家主倾谈数个时辰，直至暮时一同用过晚膳，方才离去。
晚上回到宅邸。
陈玄白开始了今日的修行。
白天猜想得到验证，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进一步探究摸索。
《桃中道》出现了新篇章，为今日又添加了一份彩头。
“唤天地之灵入髓骨，引自然之气滋六窍，此法名曰“九转归元”，此乃练气之根，当以紫霞初生，月华未散之时修行，谨记三叩天门，七窍通明......”
“这是引气入体的功法！”
陈玄白心头不禁大喜。
但转念间又想到如今的自己还尚无灵根资质，徒有功法而无法修行。
“书中内容向来应势而现，但此时却出现我无法修行的功法......家中唯一有资质者……莫非是要陈守信修行此法？”
他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缘由。
又思虑片刻后，做出了决断。
“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需对那陈守信的品行详加察验。待确认毫无差池之后，再从长计议方为上策。”
虽说修行一道，年龄因素确有影响，此举或许会令此子未来的仙途发展有所耽搁，然而当下情形，也唯有这般行事了。
这可不像他暗中捏造资质这么简单，而是要真正引导陈守信开始修行。
若贸然传法，致使灵桃树与《桃中道》的隐秘昭然于世，最终累及的是整个家族。
陈玄白深信，此二者于仙人而言，诱惑之大难以估量。
旋即，他收起蓝皮古卷，开始继续修行“慧眼”。
顺利的话，今晚便能将“慧眼”练就到第四层。
一夜无话。
翌日。
“少主，老家主今天一大早便带着几名家仆离开了...”
“此事我已知晓，他是要去楼家，你派遣几名家族高手暗中护卫。另外，此事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楼家...”
陈云志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问，“对了，兴义堂的人已经联系好，料想此刻已着手行事。”
“此番所费几何？”
“分文未取，言称要报答昨日你放走他们的杀手一事，就此两清。”
陈玄白手中狼毫微滞，面上浮起一抹淡笑。
“果真是恩怨泾渭分明。也唯有兴义堂有此等气魄，敢这般行事。”
陈云志无言，他对兴义堂一直有所惧怕，生怕不知哪天就死在他们的刀下。
沉吟须臾，陈云志再次开口，言辞中透着几分犹豫，“还有一件事...”
“讲。”
“就是林家有意接手咱们的灵田，给出了一个十分高昂的价码。”
“林家...”
陈玄白喃喃自语着。
那林家于聚龙山下扎根不过五十余载。然近些年来，族中人口兴旺，财运通达，倒也积攒下不少财富。
然徒拥财货，底蕴匮乏，根基未固。
观其此举，料是见陈家困厄，欲以重价接盘灵稻之事，借此与仙门牵缘。
“他们给了多少？”
“正常市价的五倍！”
说到这里，陈云志的脸上显得尤为兴奋。
若此笔钱财能入囊中，家中财用亏空之状便可尽皆消除。
“五倍啊，这林家好大的手笔，让人不忍心拒绝......”
思虑片刻后，他对陈云志说道：“安排两家见上一面，我想亲自谈谈。”
“是！”
陈云志喜上眉梢，以往都是直接推脱，这次却是要求见上一面，此事有希望！
常日里目不稍离账本的他，对林家当下的艰难困厄，体悟远超旁人。
忽闻有一笔巨款或可汇入账，恰似久旱逢甘霖，他心中之欣喜，实难自抑。
陈云志拱手作揖，“那我先去安排护卫一事，先告辞了。”
言罢，微微欠身，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