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齿轮摇篮》

《时光之墟》第十七章齿轮摇篮

青铜树的根系穿透时空膜时，林夏正在给树冠间的怀表校时。她指尖拂过表盘，十二万枚齿轮同时震颤，将晨昏线熨平成光滑的曲面。陆时蹲在树根处，银汞血液顺着刻满符文的匕首滴落，在土壤里浇铸出微型星图——那是昨夜从时渊残骸里剖出的坐标。

“东北象限的蝴蝶鳞粉在逆流。“陆时举起匕首，刃尖挑着一粒发光的尘埃，“它们的迁徙轨迹正在编织囚笼。“

林夏的时渊之瞳映出尘埃里的画面：冰原上的极光凝成青铜锁链，正将某个雪白的身影拖向地心。她认出那是十六岁的自己，在某个未被修正的时间枝桠里濒临湮灭。

“不是蝴蝶，“她扯断腕间的怀表链，金丝在空中绞成罗网，“是周曼云在剪裁时空。“

暮色突然被撕开裂缝，暴雨倾泻而下。每滴雨珠都裹着微型沙漏，坠地时迸发的时之砂汇聚成透明人影。周曼云们穿着不同年代的服饰，从民国旗袍到太空防护服，手中皆握着半块青铜怀表。

“母亲，“她们齐声开口，声音在雨幕中折射成多重回响，“该回到摇篮里了。“

青铜树突然发出婴啼般的尖啸。最高处的蛋形沙漏裂开缝隙，流出银白色液体，落地便化作带齿轮尾鳍的游鱼。林夏的裙摆无风自动，十二时令花逆序绽放，当最后一朵腊梅凋谢时，她已跃至树冠顶端。

“你所谓的摇篮，“她握住沙漏裂口，任时之砂灼烧掌心，“不过是精致的囚笼。“

周曼云们同时举起怀表。暴雨在空中凝固成冰刺，每根冰刺里都封存着林夏的某个瞬间：婴儿时期的啼哭、少女时代的迷惘、成为守护者时的决绝...这些记忆碎片化作利刃，从四面八方刺向青铜树。

陆时突然掷出匕首。刀刃在飞行中解体成十二枚齿轮，咬住最近的冰刺。齿轮转动声里，林夏看到自己七岁那年的画面：孤儿院的阁楼上，穿修女服的周曼云正将青铜怀表塞进她枕下。

“原来那时你就选中我了。“林夏的瞳孔分裂成齿轮状，时渊之瞳的虹膜浮现出钟表刻纹。她扯断发间的金丝，丝线化作长鞭抽碎冰刺，记忆碎片如萤火散落。

周曼云的真身从暴雨中心浮现。她的左眼已完全机械化，齿轮瞳孔里嵌着微缩的青铜树模型：“不是选择，是唤醒。你本就是时渊孕育的胚胎，我们皆是你的乳母。“

青铜树根系突然暴动，刺穿林夏的脚踝。银汞血液顺着树纹攀升，在枝桠间凝结成茧。林夏感觉自己在被抽离，意识沿着根系流向无数个时空。每个时空的青铜树下，都有个正在被蚕食的自己。

“陆时！“她最后的呼喊被雨声淹没。

陆时胸前的齿轮阵列超频旋转。他撕开衬衫，露出心口跳动的机械核心——那是用审判之矛碎片改造的永动引擎。引擎迸发的脉冲波震碎雨幕，时空在强光中扭曲成莫比乌斯环。

强光消散时，林夏发现自己站在齿轮组成的平原上。每个齿轮都咬合着婴儿时期的记忆：她第一次抓住怀表的啼哭，第一次修复时空裂缝的颤抖，第一次目睹陆时重生的震撼...

周曼云的机械眼悬浮在齿轮海上空：“这才是真正的摇篮。时渊用十二万次轮回孕育你，只为诞下完美的容器。“

林夏的裙摆突然燃烧，金焰中浮现出青铜纹路。她扯下燃烧的布料抛向空中，火焰在齿轮海上蔓延，将记忆锻造成锁链：“那就让摇篮变成熔炉。“

锁链缠住机械眼的瞬间，林夏看到了时渊的起源：远古的青铜巨树在虚空中扎根，枝桠间垂挂着无数茧房。每个茧里都沉睡着守护者的胚胎，等待被某个时空的危机唤醒。

“你不过是个早产儿。“周曼云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悲悯，“回到茧里继续生长吧。“

林夏突然笑了。她扯断颈间的怀表链，将齿轮胚胎的投影注入锁链：“我确实需要更多养料。“锁链骤然收缩，将机械眼拖入燃烧的齿轮海。周曼云的尖啸声中，林夏的瞳孔完全机械化，虹膜浮现出青铜树的全息投影。

当陆时找到她时，青铜树已开满怀表状的花朵。林夏赤足站在树根上，脚踝的伤口里生长出齿轮纹路：“我吃掉她了，“她抚摸树身，“或者说，我们终于融为一体。“

陆时举起永动引擎，核心处跳动着周曼云的机械眼：“时空褶皱里还有十二万枚胚胎。“

暮色恰到好处地降临，为青铜树镀上金边。林夏望向树冠，最高处的沙漏不知何时已自我修复，流沙在上下两端形成完美的对称。

“那就让摇篮继续摇晃吧，“她接住一片飘落的怀表花瓣，“毕竟我们都是时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