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陨魂蚀
白尹的手指悬在星环上方微微颤抖，最后一刻他还是选择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没有任何希望之时，他才会使用它。
皇陵顶端的明珠在穹顶投下冷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虽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可却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那些被地狱魔犬吞噬的寻宝者骸骨，此刻正泛着幽蓝的磷光。站在门口等白尹的修尔斯忽然注意到其中几具骸骨的姿势——他们全都保持着伸手抓向高台的姿势，指骨深深抠进石阶缝隙里。
“哥哥？“修尔斯大喊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少年正蹲在一具较小的骸骨旁，指尖抚过骷髅额头焦黑的裂痕，“这些...都是被烧死的。“
白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他再次望向星环时，突然发现手环表面的纳米涂层正在缓慢流动，那些细微的纹路竟与石门上穷奇的眼睛如出一辙。某种冰冷的直觉顺着脊椎攀升——这个号称镇国神器的装置，或许正是吸引历代寻宝者走向死亡的诱饵。
白尹顾不上继续思考的时间，他的身体在他取下星环的那一刻起，就被星环修复了，这应该是星皇给予他的“赠品”。
然后他飞快地跑下台阶，穿过一排排的机械兵，来到门口。
“别碰那些骨头！“他朝修尔斯喊道，右握住星环。冰凉的触感瞬间刺入骨髓，高台突然剧烈震动，台阶两侧的机械守卫眼中亮起猩红光芒。
整座皇陵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水银江河开始沸腾，蒸汽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白尹看清了最近的一列文字——“觊觎神器者，永镇幽冥“。
原来这座皇陵是用来封印星环的，现在他们取走星环，皇陵的防御机制也随着启动。
“快跑！“他牵着修尔斯纵身跃下高台。机械守卫的战旗旗杆突然裂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第一发能量弹擦过他的后背，在玉器堆中炸开漫天翡翠碎片。
修尔斯抽出腰间骨笛吹出尖锐音调，三条海沙蚺的虚影凭空浮现，缠住最近的机械守卫。但更多的炮火从四面八方袭来，将穷奇石门轰得粉碎。
“走右侧通道！“白尹拽着少年扑进阴影。星环突然发出湛蓝光芒，在他们周身形成量子护盾，飞溅的青铜碎片在屏障上激起涟漪。他这才发现手环内侧刻着微型星图，其中天狼星的位置正在灼烧他的皮肤。
逃亡中，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愈发清晰。他想起三年前在敦煌戈壁遭遇的沙暴，风暴眼里那座半掩的金字塔，还有石室里与自己容貌完全相同的星官壁画。当时考古队所有人都离奇自燃，只有他握着一块刻有“奕“字的玉珏幸存。
“小心！“修尔斯突然将他扑倒。一道粒子光束穿透护盾，在他们头顶的石壁上熔出赤红的窟窿。白尹闻到布料烧焦的味道，发现少年左肩的衣衫正在碳化。
星环突然发出蜂鸣。白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视野中所有机械守卫的动作都变成慢帧画面。当他挥动手臂，最近的三个守卫竟同步做出格挡动作，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
“它们在模仿你的战斗意识。“修尔斯撕下衣襟包扎伤口，“这些机械...在进化。“
白尹想起星辰在意识空间的话。当他又一次用星环挡住炮火时，手环突然伸出纳米探针刺入他的腕脉。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血液正在被解析成发光的数据流，沿着星图纹路汇入天狼星的位置。
机械守卫突然停止攻击。它们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战旗重新合拢。但白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所有守卫的面甲都在缓缓打开，露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欢迎回家，陛下。“三百个机械音同时响起。穹顶明珠骤然大亮，在白尹脚边投下漆黑的影子。那影子竟在自主移动，渐渐凝聚成人形。
修尔斯惊恐地后退。黑影化作与白尹面容相同的男子，只是眼角布满蛇鳞状的纹路。当男子抬手时，星环自动飞入他掌心，纳米涂层如活物般覆盖全身，形成暗金战甲。
“你是我最完美的宿主。“星皇的声音直接在脑内响起，“当年我将意识分散在十二件神器里，唯有星环保存着完整的记忆数据。每次轮回你都会回到这里，就像候鸟归巢。“
白尹按住剧痛的额头。更多记忆在苏醒：冰原上的星际战舰残骸，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们，还有将意识上传至星环的古老仪式。他看见自己——或者说星皇——在量子计算机前微笑，身后是无数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克隆体。
“你以为修尔斯为何能驯养海沙蚺？“星皇的幻影抚摸着少年发梢，“他的基因里写着牧星者的烙印。三百年前那场叛乱，正是牧星者家族第一个背叛了我。“
机械守卫们突然将炮口对准修尔斯。白尹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星环，纳米材料如毒蛇缠上手臂。他清晰感受到两个意识在神器内部厮杀，星皇的记忆数据像病毒般侵入神经。
“不——“在修尔斯的惊呼中，白尹将星环狠狠砸向地面。航天级材料与黑曜石地砖碰撞出耀眼的电浆火花，整个皇陵的能源系统突然过载。水银江河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古老的星图。
当爆炸的强光吞没一切时，白尹终于看清了星环最深层的秘密——在量子层面的意识迷宫里，漂浮着数以万计的记忆光球。每个光球里都有一个“白尹“在轮回，而所有故事的开端，都是星皇在星际王座上按下自毁按钮的瞬间。
当量子火花穿透视网膜的瞬间，白尹的神经网络开始超频运转。爆炸的强光凝固成无数晶体碎片，每个棱面都折射着不同时空的记忆——他看到十二星舰在反物质洪流中化作星尘，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们跪拜在量子祭坛前，还有无数个自己在营养舱里睁开眼睛。
“你终于明白了。“星皇的意识流在数据洪流中舒展成光带，“每次自毁都会产生新的时空分支，而星环就是收束所有可能性的锚点。“
白尹的量子态意识正在被同化。他能清晰感受到三百个机械守卫的传感器数据，皇陵每块砖石的应力变化，甚至修尔斯颈动脉的搏动频率。星环根本不是神器，它是星舰主脑的具象化终端。
“哥哥！“现实维度传来修尔斯的呼喊。少年左肩的伤口正在渗出发光血液，那些液体接触地面的瞬间，竟让沸腾的水银恢复了平静。白尹突然想起考古队自燃时，自己手中玉珏发出的也是这种荧绿光芒。
量子领域的时间流速突然扭曲。白尹的意识触角抓住了关键数据流——牧星者基因的甲基化图谱，与海沙蚺虚影的能量波长完全吻合。当年星皇创造的生物兵器，早就通过基因播种融入了地球生态。
“就是现在！“白尹将意识压缩成数据脉冲，通过星环反向注入机械守卫。修尔斯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骨笛上。三条海沙蚺虚影暴涨成巨蟒形态，鳞片间浮现出星图纹路。
机械守卫的面甲开始闪烁。那些与白尹相同的面孔不断扭曲，最终定格成修尔斯的少年模样。星皇的惊怒在意识空间掀起数据风暴：“你竟敢用牧星者的污染代码......“
白尹的右手突然能够动了。在星环的纳米探针脱离腕脉的瞬间，他抓住修尔斯的手按向星图中央的天狼星。少年血液中的荧光基因顺着星纹蔓延，整座皇陵的甲骨文突然倒转，穹顶明珠投射出三万年前星舰自毁前的最后影像。
“认证通过。“尘封的机械女声从地底传来，“牧星者基因密钥生效，启动文明火种协议。“
星皇的暗金战甲开始崩解。白尹看着另一个自己化作数据流消散，忽然被汹涌的记忆淹没——那根本不是自毁按钮，是文明重启开关。历代寻宝者都是被选中的播种者，他们的骸骨在幽冥中守护着基因库，直到牧星者的血脉重新觉醒。
量子护盾转为翡翠色，将两人包裹成茧。当爆炸的余波平息时，白尹发现他们跪在敦煌戈壁的黄沙中，掌心的星环已经锈迹斑斑。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里隐约可见十二道星轨划过天际，宛如坠落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