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霹雳
所谓霹雳车就是投石车，亦称抛车，这种抛射兵器在中国古代历史十分悠久。
霹雳车这个名号始见于官渡之战。当时，面对袁军土山上密密麻麻的箭楼，谋士刘晔向曹操献上了一种改良版投石车。这种武器威力惊人，直接将袁军连人带楼砸得粉碎。
至于“霹雳”这一名称，则直接来源于受害者的描述——石块砸在木楼上，声如雷震，袁军因此称之为霹雳车。
当然，陈潜提出使用霹雳车应对对方坞堡上的箭楼的灵感也来源于此。
但具体到投石车的设计，陈潜就完全是在自行其是了。
毕竟，他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过刘晔设计的投石车，即便见过，大概也只会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他的专业领域！
要设计肯定也是用他从21世纪带来的先进机械设计理念和制造工艺。
当晚，陈潜在张宁帐前立下“军令状”后就回到给自己安排的住处做起了自己前世的本职工作——画图。
CAD自然是想都别想，就连弄点碳棒来做铅笔都费了一番功夫。
然而，艰苦的环境并未消减他的热情。
趁着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点余晖，陈潜伏在案前，手中炭笔飞速挥动，眼神专注，额角隐隐沁出汗珠。
在在他面前，一张精美的设计图已初见雏形。交错纵横的线条透露出后世机械制造工艺的精密感。
“霹雳车的原理说到底不过是杠杆，只要计算好力矩，拉力足够强劲，应该能将巨石抛飞出去……”
陈潜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信心。在他眼中，霹雳车不过是个大号的冷兵器。若是条件允许，他甚至有把握设计出一门意大利炮。
深吸一口气，他将最后一笔落下。抬头时，天色已然昏暗。
“画好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竟是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的张宁。
“嗯，幸不辱命。”
陈潜拍了拍手上的炭灰，目光落在图纸上，眼中带着几分得意。
“这便是霹雳车？我曾听师傅说，当年秦灭六国时，楚国将军项燕就用投石车大破渡河的秦军。据传那可是百工大师公输班设计的呢。你莫非也会这等奇术？”
张宁不知不觉已经将陈潜挤到一旁，霸占了桌案中间的位置，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潜的技术成果。
陈潜笑着点了点头，将图纸摊开，逐一向张宁讲解霹雳车的结构和运作原理。
尽管他已经尽量用简单明了的语言解释，张宁依旧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模样。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眼中异彩连连。
陈潜一时间竟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前世的校园，身旁有个愿意听他讲解的女同学。
张宁似乎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轻咳一声，收起笑意道：
“既然如此，明日我让周仓和部下全力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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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整个黄巾营地都忙碌了起来。
按照陈潜的指示，工匠们削木、绑绳，组装着霹雳车的雏形。
一时间，锯木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营地里呈现出一派繁忙景象。
很快，第一具试验车型就已经组装完毕，陈潜还兴致勃勃地给命名为“霹雳一号”。
要知道前世陈潜不过是跟在一堆大佬屁股后面的小牛马，现在也算是在一个项目中独当一面的总工程师了！
“发射！”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霹雳车的绞盘缓缓转动，发射臂上的弹力逐渐蓄满。
一声巨响，巨石腾空而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砸向远处的靶标。
轰！靶标被巨石砸得四分五裂。
“成了！成了！”
众人齐声欢呼，气氛沸腾。然而，陈潜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果然，问题很快显现出来：霹雳车的主架承受不住巨大的后坐力，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咔嚓一声断裂，木屑四散飞扬。工匠们纷纷躲闪，场面一片狼狈。
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失落的叹息声。
在一旁的张水根立马就要跳出来冷嘲热讽，被张宁凌厉的眼神一瞪又给缩了回去。
陈潜顿时感觉自己肩上的压力陡然一增。
当项目总负责人颐指气使的时候固然风光无限，但也必然要肩负一个项目失败的压力。
好在，后世带来的工程素养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并找出了问题的根源。
巨石成功发射，说明设计的核心结构并无问题。然而，主架无法承受后坐力，这是因为木料的强度不够！
“快！让人去寻更强度硬度更高的木料！”
陈潜急声吩咐身旁的周仓。然而，周仓的回答让他心中一沉。
“这已经是附近能找到的最好的木料了。前阵子刚下过雨，山里的木头都潮了，这些还是我从存货里拖出来的。”
这可不是在后世，发个邮件厂家就会把需要的材料送上门。
可眼下一时上哪儿去寻符合标准的木头？
他正欲开口，却见管猛子大步走了过来，将肩上的一捆木料放下，咧嘴一笑道：
“陈公子，俺家里藏了几根好料子，特意拿来给你用。这下该够结实了吧？”
陈潜接过木料，仔细端详，发现这些木料质地坚硬，纹理紧密，正是难得一见的优质榉木。
“这么好的木头，你是从哪弄来的？”
陈潜惊喜不已。
后世的优质木材往往是精心培植甚至进口的，而在全靠天生地长的古代，找到这样的木料着实不容易。
管猛子挠了挠头，答道：
“这些料子原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存货，是上好的榉木，几经易手才到了俺手里。本来俺还打算留着做寿材，但再一想，现在这乱世连活着都不能让家里人享安乐，死了还讲究什么入土为安？”
他拍了拍木料，又道：
“陈公子，俺看得出你是个有本事的人，结交你这种有本事的人俺不会吃亏。这些木头你尽管拿去用，成与不成，都是天意，俺不怪你。”
陈潜心中一暖，那群每日清谈高卧将这些黄巾称为贼，描述成洪水猛兽。
可说到底，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的农民罢了。
这个世道逼着他们做了贼，可他们本身就真有那么十恶不赦么？
想要匡扶汉室，就非得把他们当成剿灭、清除的对象么？
陈潜眼下无心思考这些已经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他强迫自己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程项目中，尽可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天色逐渐暗下来之前，“霹雳二号”也成功问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