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俺颇有家资
“王都？”
面对塞莉娅的问题，诺亚先是感觉有些奇怪，随后又坦诚地摇了摇头。
“毫不夸张地说，从出生到现在，我都没有离开过哈曼城半步。”
这是实话。
无论是前世的诺亚，还是原身，都没有走出过这种小城市。
毕竟【男爵】这个爵位在小地方还能算得上贵族，到了王都那种大城市就和路边一条野狗没什么区别了，像原身那种好逸恶劳、花天酒地的人肯定是不会跑出去的。
现在的诺亚就更不用说了，他争分夺秒地研习超凡之力，哪有空没事往王都跑？
“嗯，好。”塞莉娅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螺旋阶梯回到监狱上层的办公区，期间再没有对话。
随着在出口处等待的助理薇薇安有事找诺亚商讨，两人暂时分开。
往后的大半天里两人再无交集，塞莉娅也没有再乱逛或者找人问一些涉及到监狱敏感信息的问题，诺亚也就回他的办公室里日常摸鱼了。
直到夜幕降临，监狱里除了值守的狱卒大部分人都已下班回家，诺亚想着再到下层的牢房区看看，可塞莉娅却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先一步找上了门。
刚收拾好东西的诺亚又坐了下去。“嗯？已经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吗，塞莉娅小姐？”
已经褪去一身工作服的塞莉娅斜靠在门框上，她自己的休闲服虽然不如紧致的工作服能够凸显身材曲线，但略显慵懒的感觉配上她此刻的姿态又平添了几分贵气。
黑色的无袖连衣裙和她银色的长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她看起来既神秘又动人，宛如深藏海底的璀璨明珠。
唯一不变的，是她仍旧戴着那双黑色丝质手套。
“是很晚了。”少女轻轻开口，“但在回去之前，我想邀请你共进晚餐，诺亚先生。”
“哦？”诺亚有些意外，“现在吗？在这里？”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倒是无所谓。”
诺亚很清楚对方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便让监狱的后勤部临时加了顿还算丰盛的晚餐。
虽说监狱的伙食比不上他家大豪斯的高级厨师，但食材方面还是不差的——嗯，这里要感恩仁慈的四皇女殿下没有克扣恶魔监狱的资金。
两人在宽敞的餐厅落座。因为时间较晚的缘故，这里四下无人。
在烛火暖色光的映衬下，这顿平平无奇的晚餐竟也有了几分浪漫的色彩。
诺亚是名副其实的“贵族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用餐时显得非常随意。相比之下，塞莉娅就非常优雅了——
银质餐具在她手中轻盈流转，刀叉与瓷盘相触，偶尔发出细微的声响，既不急促，也不拖沓。她的动作流畅而克制，切下一小块食物，轻轻送入口中，双唇微合，咀嚼时几乎无声，目光低垂，神情专注却不失淡然。
餐巾偶尔轻拭红润小巧的唇角，动作轻柔如拂过一片羽毛，不留一丝痕迹。她的优雅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从容与自持。
这才是真正的贵族……诺亚想，这看起来监狱应该是塞莉娅的才对，他就是个来打工的粗野村夫。
“你也出身贵族吗，塞莉娅小姐？”诺亚随口问道，“我对王都那边的情况并不了解，如果因我的孤陋寡闻没听过‘莱茵’家族，还请见谅。”
“嗯。”少女微微颔首，湛蓝的美眸微微抬起了一些。“我的家族在王都算是颇有家资吧。”
“那也许我该改口了——至少改改你的后缀。”
“不必，我并未封爵。”塞莉娅用餐巾优雅地轻点嘴唇，而后便放下了餐具。“至于我的家族……我想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谈论的重点。”
“抱歉。”想要探探底细的诺亚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然后也跟着放下了餐具——倒不是他吃饱了，主要是桌对面的少女吃饱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看，这要怎么吃得下……
“所以，今天谈论的重点是什么呢？”
塞莉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或者说，合作。”
“什么样的合作呢？”诺亚问。
“我想你帮我抓捕恶魔。”
“嗯？这种事情我想你应该去联系猎魔人或是教会。”
“你知道的，哈曼城的猎魔人组织规模并不大，能力有限。至于教会……”
说着，塞莉娅往后仰了几分，戴着手套的纤纤玉指轻拨发梢。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亵神者？”
诺亚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瞟向了监狱下层的入口，但面色依旧淡然。
“值得尊敬的人。”他说道，“亵神者为了对抗恶魔不惜与恶魔做交易，以伤害自己身体乃至灵魂的方式获取力量拯救世人。这值得尊敬。”
“哦？可据我所知，你是一名神选者？”塞莉娅表现出了一丝惊讶。
“这并不冲突。我使用的力量与他们截然相反，也不妨碍我尊重他们。”
稍作停顿，诺亚又补充道：“我最敬爱的四皇女殿下也是一名亵神者，这就足够证明亵神者值得尊敬了。”
少女用手斜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尊敬的是亵神者还是四皇女殿下？”
“都有。”诺亚说，“但如果一定要选一个……那只能是后者了。”
闻言，塞莉娅掩嘴轻笑。“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一名亵神者，你也会对我表示尊敬么？”
“哦？”诺亚佯装惊讶，又略显浮夸地起身鞠躬。“当然，我敬爱的塞莉娅小姐。”
少女眼睛里的笑意更甚。片刻后，她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但正因我亵神者的身份，教会是不会与我合作的。猎魔人靠不住，教会不愿帮忙，所以……诺亚先生，你愿意帮助我么？”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让诺亚更加觉得眼前的少女不简单。
她明明只是一位巡查，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怎么会没事想着去抓恶魔？
想升官发财也不应该通过这个途径吧？
亵神者贵族……很少见。原来她先前隔绝真视之眼窥视的能力并非神选者的超凡之力，而是恶魔的力量。
“我倒是很想帮助你，美丽的小姐。”诺亚又笑了笑，“但很显然，这并不在我的工作范畴内，所以就算我有心帮你……至少需要先向我敬爱的城主四皇女殿下请示，不是吗？”
管他这那的，搬出顶头上司当挡箭牌准没错。
也是官僚层面标准的踢皮球方式了。
疑点很多，拖着再说。
可让诺亚没想到的是……他这推辞，似乎早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塞莉娅微微歪头，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没问题，四皇女殿下那边的申请就交给我。”
“嗯？”不等诺亚反应过来，少女已经起身离开餐桌。
只留下一个奸计得逞般的坏笑：
“到时可不能反悔了哦，我尊敬的典狱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