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调查（二）
来到亚文少爷的房间，入眼最明显的是中央的大床。
床上被褥凌乱，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混在一起，堆放在角落。
墙上，挂着一张画像。
从人像的年龄大致判断，应该不是亚文少爷本人，更有可能是蒙特贝尔家族当中，位高权重的存在。
房间里貌似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至少整洁的地板和墙壁上，看不到一丁点的血迹，或者是战斗过的破损。
四处搜查了半天，依然一无所获。
连一丝有用的线索都未能捕捉到。
赫尔曼的注意力，很快就离开了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
根据已经发现的线索，公馆附近共出现了两处血迹。
只可惜现有的刑侦手段有限，没办法通过血液匹配身份。
术业有专攻，药剂师是这一方面的专家。
但那个群体要么为大贵族服务，成功上岸，要么被打上了异端的标签，藏身在山林之中，数量要比强大的巫师更为稀有。
线索在这里中断，只能在其他方面寻找突破口。
就在赫尔曼思考之际，法比奥在一旁，对弗格斯卫兵长吩咐了几句。
很快，三名卫兵便离开了房间。
法比奥的目光看过来，认真说道：
“赫尔曼，亚文是一名二环法师，此刻他的灵魂，应该还徘徊在公馆的附近，尚未消散。接下来我要辅助艾米，尝试潜入灵魂世界。”
修炼魔力，有助于稳定灵魂。
龙首也提到过这个概念，在强大的魔法师面前，哪怕是失衡的灵魂也能够维持得住。
除了提升魔力这一条途径以外，像当初黑石结社的首领里德，也利用了邪恶的秘法，囚禁了整个村子的残魂。
那种办法当然不可取。
而像是亚文身边的两位女佣，多半已经步入轮回……
跟在法比奥身后的艾米轻轻点头。
刚刚她已经尝试过，像在村子里面经常做的那样，同死者的灵魂进行沟通。
然而，亚文似乎不愿意响应她的召唤。
无奈之下，法比奥只好采用更加激进的办法，尝试以灵魂的姿态，同对方进行交谈。
“在这期间，我们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卫兵负责把守公馆的大门，请你看守这间屋子，不要让任何人进入。”
看着他无比严肃的样子，赫尔曼点头答应下来。
难道说，对方具备灵视，或者是死者交谈之类的能力？
仪式的前置准备相当简单，法比奥从一旁的柜子当中，取出一条干净的毯子铺在地上。
接着他让艾米坐下，随手关好窗户。
木质的窗棂挡的严严实实，只有丝缕光芒透过缝隙照射进来，屋子被黑暗笼罩。
片刻后，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迷失的灵魂。
在大海的尽头，在晨曦的花园，在那应许之地。
所有的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
在思念的睡梦中，那里没有时间……”
赫尔曼倚靠在门边，注视着黑暗中的两人，没想到法比奥的歌声意外的好听。
一般只有教廷的唱诗班，才会通晓音律。
歌颂是唱诗班的技能，共鸣灵魂是引导司的专属能力。
身为圣裁官的法比奥，竟然同时还具备另外两种技能。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吧。
这首曲子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并不像教廷圣歌那样堆砌华丽的辞藻，内容更像是安魂曲，颇有地方民歌的风味。
赫尔曼恍然想起，前一天在教堂门口，他和约翰所听到的旋律，正是这一首曲子。
记得约翰曾说过，这首歌是比萨地区的民歌。
“至圣至伟的晨曦领主，请指引您最忠实的信徒。”
随着声音落下，在法比奥的身旁，一圈圈淡金色的阵纹浮现。
神圣的气息如同星辰的碎片，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
法比奥身上的黑色长袍微微飘动，边帽微微滑落。
刹那间，金色长发瀑布般洒下。
遮掩面容的迷雾渐渐稀薄，在这名圣裁官的脸上，隐约看到了女子的特征。
“……”
法比奥补救一般地扶正帽子，看向赫尔曼，眉目中透着些许不满。
圣裁官的脸色原本就严肃，此刻更是显得有些阴沉。
回过神来，赫尔曼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圣裁官的脸，目光没有挪开过。
对方显然是被这冒犯的目光激怒了。
他耸了耸肩，仰头望向天花板。
此时，术法的布置已经完成，法比奥的手轻轻放在艾米的背后。
“感觉到我的魔力流动了吗？”
前面的女孩发出轻轻的“嗯”声，这股魔力温暖而柔和，接触到以后，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我要开始注入魔力了。”
法比奥不忘提醒艾米做好准备，随即引导神圣的魔力，顺着手臂集中在女孩的身上。
魔力如同潮水般涌入艾米的身体，艾米的身体微微颤抖，莫名的膨胀感逐渐增强。
“别怕，把魔力想象成流水，顺着它们一起，汇入你的世界。”
将魔力……汇入世界。
艾米回想着法比奥的指示。
渐渐的，两人周围逐渐浮现出模糊的身影。
影子形态各异，徘徊在阵法周围，似乎寄希望于这道突然出现的圣光，寻找各自的归宿。
法比奥精神紧绷，一边控制着魔力，一边防备着周围的影子。
这些都是受到艾米吸引的灵魂，能够观测到它们的存在，看来法术即将成功，他们已经相当接近灵魂的世界。
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
下一刻，脚下的毛毯乃至地板尽数消失，周围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无尽的空间，延伸直至视野尽头。
法比奥和艾米交换了一个眼神，在两人的近处，一摊破碎的灵魂正在缓缓蠕动，酝酿着什么即将爆发。
……
赫尔曼眼中，两人的身体突然停滞不动。
艾米额角滑落的汗珠，还有法比奥周身逸散的魔力，都在此刻诡异地停止。
看样子两人的行动还算顺利。
他好奇地摩挲着下巴，灵魂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在死之后是否会来到那个层面？
如果能提前窥探一番，倒是解开了上辈子几十年来的疑惑。
突然，周围稳定的神圣魔力，在这一刻出现了道道裂痕。
一道暗沉的光芒，在法比奥的胸口炸开。
伴随清晰的镜面破碎声响，他的身体猛地弹开，狠狠撞在墙壁上。
赫尔曼急忙走过去查探情况。
“你没事吧。”
“不行，死者过于抵触我的靠近，就连轻微的试探，都要引爆剩余的残魂。”
法比奥无奈地收起魔力，吃痛地捂着胸口，在赫尔曼的搀扶下站起。
“艾米，先暂停一下吧。”
法比奥喘着气说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疲惫。
女孩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些许失落。
她虽然没有受伤，但能感受得到，危机在降临的瞬间，那股强大的冲击力。
一切的危险，都被法比奥独自承受了下来。
法比奥勉强地笑了笑，安慰道：
“我们稍作休息，再想办法。”
他闭上眼睛，调动魔力调整状态。
嘴上这么说着，但其实法比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多半这一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却没想到，在旁边静待了很久的赫尔曼，在这时开口说道：
“要不，让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