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地脉茶

晨露沾湿布鞋时，刘欢正蹲在菜园里摘茄子。瘸腿公鸡踱到篱笆边，金喙忽然啄向沾着泥的菜叶，惊得蚯蚓钻回土里。少年道士望着叶脉间流转的淡金光晕，突然想起昨夜吐纳时逸散的灵气——这些秋茄子，怕是成了第一批“灵植“。

“道友！你家电饭锅在唱歌！“陈雨桐举着冒热气的锅子冲过来，直播杆上还挂着“科学修仙实锤“的标语。锅盖噗噗跳动的节奏竟暗合《步虚词》的韵律，蒸腾的水雾在晨光中凝成模糊的八卦阵。

刘欢舀了勺夹生饭塞进嘴里，喉头忽然涌起暖流——这分明是《黄庭经》里提过的“云芽饭“，本该用灵泉蒸煮的筑基食方。

早市豆浆摊的王婶送来两屉包子时，太阳才刚爬上飞檐。

“小刘道长，今早和面时案板直晃悠。“她擦着围裙上的面粉，“面剂子自个儿滚成太极图，你给瞧瞧是不是闹妖精？“

刘欢掰开包子，肉馅里混着几粒朱砂色的野果。瘸腿公鸡突然扑棱翅膀，金喙精准叼走一颗红果，羽翎泛起琥珀色的微光。少年盯着果核上的天然雷纹，忽然记起后山那片枯了三年的野莓丛。

“这叫地脉果。“他信口胡诌，“《山居录》说能通经活络...“话音未落，王婶的手机响起收款提示——“青云山特产店“的订单爆了。

修缮藏经阁地砖时，撬棍突然被什么吸住。刘欢趴在地上听了半晌，隐约听见汩汩水声——不是化煞池的方向，倒像从地肺深处涌出。陈雨桐抱来的金属探测器刚开机就疯狂鸣叫，显示屏乱码中跳出个模糊的甲骨文“泉“字。

“下面怕是藏着暗河。“少年抹了把汗，却见瘸腿公鸡正用爪子扒拉香灰。那些本该随风飘散的灰烬聚成蜿蜒细线，精准指向五十年代埋陶瓮的位置。

当夜子时，刘欢按《混元桩谱》的“地龙式“贴地听脉。青砖传来细微震颤，像极了师父当年醉酒后踏出的禹步节奏。他试着引动丹田残存的灵气，掌心忽然触及温润气流——地砖缝隙间，竟渗出带着松香的露珠。

五金店王老板捎来口信时，正赶上陈雨桐直播画符。

“西街茶馆的旧账簿里翻出个方子。“他晃着泛黄的纸页，“说是青云观前辈用晨露、柏叶加朱砂配茶...“

刘欢凑近细看，褪色的毛笔字写着：“地脉茶，寅时采东隅柏露，佐以震位青砖霜。“陈雨桐的镜头立刻对准院角青苔斑驳的老墙，弹幕里刷起“古法养生茶预售“的字样。

是夜寒露凝重。少年握着瓷瓶在墙根蹲守，见月光漫过砖缝时，白霜竟自动凝结成六棱冰晶。瘸腿公鸡突然振翅扫落墙头积雪，冰晶混着陈年香灰落入瓶口，泛起玉髓般的青光。

第一壶茶汤沸腾时，道观来了不速之客。

卖山货的老汉担着两筐松塔，斗笠边缘滴着晨露：“小道长，换些茶渣喂牲口可行？“他布满老茧的手拂过筐沿，松塔突然齐齐绽开，露出里头玛瑙色的果仁。

刘欢斟茶的手微颤——茶汤倒影里，老汉的蓑衣下隐约露出青鳞纹路。瘸腿公鸡突然炸开羽毛，金喙啄向茶盘，溅起的水花在桌面拼出个“危“字。

“好茶。“老汉仰头饮尽，喉结滚动时传出锁链般的异响，“就是火候差了三十年。“他掷下枚生锈的茶刀离去，刀柄北斗纹饰与铜匣上的玉髓完美契合。

陈雨桐举着自拍杆追到山门，镜头只拍到晨雾中晃动的斗笠。直播间却炸开惊呼——画面边缘的松树枝头，悬着七枚冰晶组成的司南，正指向化煞池底微微发光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