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鲜货之谜
狄仁杰画完之后，在桌上敲了敲银箸：
“陈老四账本所载'鲜货'，每逢初三由骆驼商队自延平门入城。
这等阴物经不得曝晒，定藏在冰窖深处，想必他每月交易地点便是鲜货所在，还需知晓他与水妖到底交易何物。”
在旁的玉玲珑蹙眉道：“那陈老四和八爪鱼不都死了，应从何查起？”
李元芳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此案牵扯水龙宫与鲛人族，定有后续，水妖亦会再次潜入西市，寻找另外之人交易，继续图谋。”
狄仁杰听完他的分析，不禁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现如今，还需先调查西市中，哪里有冰窖才是。”
窗外梆子敲过二更，玉玲珑忽然将水晶脍往案上一搁。
瓷碟与青石相击的脆响中，她杏眼微眯：“妾身幼时随胡人行商，倒是记得波斯邸后墙藏着三眼冰窖。”
说罢指尖掠过舆图，蔻丹在西南角按下个朱砂似的印子。
李元芳的剑穗无风自动，分明瞧见妻子袖中狐尾虚影一闪而逝。
他心头一紧，这后遗症当真要命，忙轻咳道：“既是西市波斯邸，不如明日一早，我乔装去查？”
“好。”狄仁杰抚须沉吟，“只是元芳扮作粟特豪商，这通译人选？”
话音未落，玉玲珑已旋身取下壁间幂篱，轻纱覆面时连嗓音都浸了胡风：“奴家早些年便识得波斯文，大人可要考较？”
狄仁杰目光如炬扫过少妇眉眼，终是笑道：“早闻李夫人是龟兹琵琶圣手，不想还通晓番语。如此甚好，只是西市龙蛇混杂，若老夫人知晓，定然不会同意。”
李元芳笑道：“我自当告知母亲，玲珑去感业寺中祈福两日，省得母亲惦念。”
狄仁杰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二人也可相互照应。”他看向玉玲珑的眼神颇有深意。
随后，他自腰间取出一枚鱼符递过，“若遇险情，可寻市署穿绿袍的掌事。”
“大人放心！”
三更梆子响过，李元芳与玉玲珑提着羊角灯送狄仁杰出府。
狄仁杰踏着石阶上月影忽道：“尊夫人这影子竟能生出九尾，莫不是在西域时还学了戏法？”
灯笼光晕里，玉玲珑藏在裙裾下的影子微微一颤。
她心知狄大人已识出自己妖狐身份！
狄仁杰似乎看出她心中顾虑，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元芳，照顾好你夫人。”
闻言，玉玲珑心头一颤。
待狄仁杰走远，李元芳看向一旁愣神的夫人，笑道：“这世间，还未生出大人看不透，猜不到之事。”
说罢，便转身回府，玉玲珑则盯着狄大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似在想什么。
次日清晨，西市刚卸下门板，两个头戴幂篱的胡商已晃进波斯府邸。
玉玲珑耳垂上的瑟瑟金坠随着叫卖声摇晃：“上好的安息茴香！”
听到叫卖声，一道身影缓缓走来，此人带着鱼头面具，走上前询问：“茴香怎么卖？”
李元芳听着，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
“不错！”
玉玲珑故意将嗓音压得低沉，正待她要拿出茴香，对方瞥见了旁边的李元芳：“不必了。”
说完便转身而去，李元芳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感觉此人的身影也甚熟悉，
不经意间，对方袖口露出，那独特的花样，让他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人。
“孙英？他来此做什么？”
上次在长安县廨外，此人手持九尾狐毛，所言更让他生出疑云，此时疑团更重，若非要在此等来幕后水妖，他定要追上去探个所以然。
这时，玉玲珑身旁围了几个粟特商人，
只见其袖中柔夷掐动法决，施了魅术，便把来验货的粟特商人迷得神魂颠倒。
不多时，玉玲珑银勺叩在陶碗边缘的脆响，暗示其已获取关键情报。
她迈着碎步走到李元芳身侧，低声道：“三日前曾有个黑袍人，来此与陈老四交易，似是生了口角。”
“可知因何？”
“说是陈老四帮忙运来的醍醐有问题。”
“醍醐？那他有说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玉玲珑摇头道：“那人只听个大概，并未听全，但黑袍人将货物藏于暗门下的冰窖之中。”
李元芳暗忖：醍醐，难不成水妖嗜酒，为了几坛醍醐，将陈老四杀了？
不太可能！
随后两人继续蹲守，却并未发现水妖踪迹。
李元芳起身，站在玉玲珑身侧，挑拣剩余茴香，玉玲珑轻声道：“官人，看来他们今天可能不来了。”
李元芳点点头，他们二人一直用灵识覆盖整个波斯府邸，并未发现任何妖气。
这时，玉玲珑伸手指向东南角处，低声道：“那处便有暗门，直通冰窖，不如待会先去探探。”
李元芳轻轻点头，他借着仰头饮尽羊乳的姿势，喉结滚动间已将暗门方位刻入眼底。
随后，他起身握住妻子正在舀汤的柔荑，耳语道：“狄公说过，绿袍掌事戌时换岗。”
“嗯。”
暮色染红西市旗幡时，两袭绿袍闪进西南角暗门。
推开石门，而后便进入一处冰窖当中。
“便是此处了。”
玉玲珑指尖燃着狐火照亮冰阶。
李元芳紧随其后，“不知水妖在此处藏匿了什么。”
他们还未下几阶，忽听得头顶传来狄仁杰苍老的声音：“龙首渠与永安渠在此交汇，水妖倒是会挑地方。”
“狄大人！”李元芳回头，正好看见狄大人被绿袍掌事送了进来，他急忙回头，迎着着对方走下冰阶。
他看向李元芳，问道：“可发现水妖出没？”
“并未！”
“嗯，”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八爪鱼妖刚死，水妖们定有所防备，明日再探，可有其他消息。”
“水妖似乎借助陈老四之手往城中运了什么货物进来，正藏于此冰窖之中。”
狄仁杰捋着胡须道：“你让掌事传话给我，说要下冰窖之中，我在家中也坐不住，便让其捎我进来了，今日可曾发现其他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的话，李元芳眉头微皱：
“今日在波斯府邸中，卑职看到了大理寺的孙英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