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洞府
待远处云雾中浮现宫殿群的轮廓时，二人已掠过数万里山河，此时日头已悬于中天之上。
尹小诗望着脚下绵延如龙脊的山脉，指尖无意识的绞紧袖口——这便是毗卢星第一宗门的气派么？
天音阁，位于毗卢大陆中南部，九条灵脉的交汇处。
这里是毗卢星上唯一的四级修真国毗卢国，也是这毗卢星上最强大的修真国度。
整个天音阁包括所有弟子和长老，总人数有两千五百余，男女修士比例大约是三比七。
可宗门管辖疆域却足足有五亿多亩，这面积相当于后世整个德国的大小，堪称恐怖如斯。
只能说不愧是毗卢星的天下第一宗门，想必也只有它才能这么豪横了。
“婉儿，此处乃是传功大殿，名为九霄云音宫，日后为师每周有三日，会在此传授和讲解天音阁秘传功法心法。”
鹤芸霜说着，又指向另一侧道：“那边是主殿，日后若是天音阁有重大庆典仪式，都会在那里举办。”
目光顺着鹤芸霜指向的方位看去，不远处矗立着一座恢宏大气的宫殿。
琉璃飞檐上悬挂着风铃，硕大的云纹立柱上，龙飞凤舞的雕刻着类似乐谱的浮雕。
宫殿正中竖着块嵌金边的牌匾，在屋檐的遮挡下依旧泛着微光。
那上面刻着五个醒目的大字——玄音凌霄殿。
二人用了几乎大半天时间，才逛完了天音阁的一些主要区域，剩下还有九成九的地方她还没有去过。
不过，现阶段的尹小诗倒是不担心因为不熟悉路，而导致迷路的情况出现。
因为鹤芸霜已经把她安排去了天韵峰。
“苏玉清师妹，这是本座在大金国新收的内门弟子李慕婉，因为本座还需闭关稳固新修功法，这段时间就要劳烦师妹你照顾了。”
鹤芸霜退开半步，让出身后有些紧张的尹小诗，“婉儿快过来……”
“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苏师姐好好习练修士入门功法，先从零开始巩固根基，日后为师也好传你天音阁高阶功法。”
“是！师尊！”
尹小诗拱手作揖，转身面朝苏玉清道：“弟子李慕婉，见过苏师姐！日后还请师姐您多多指教啦！”
借说话的空档，尹小诗偷偷观察了一下这位苏玉清师姐。
她身着一件月白广袖长裙，那寒玉般剔透的肌肤上透着淡青色血管，银白色长发用冰晶流苏绾起，发丝垂落处如月华倾泻，眼尾天生一抹霜色飞红，瞳孔呈罕见的冰裂纹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冰雪精灵？天啊，她长得未免也太精致了吧？”
身为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女青年，尹小诗除了用‘精灵’二字以外，已经找不到别的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这……”
苏玉清面带疑惑，用不解的表情看向鹤芸霜：“掌门，这位李慕婉师妹的修为明明与我一样，同为结丹中期，为何还要随我习练那凝气弟子才学的入门功法？”
鹤芸霜笑而不语，只是指尖在虚空一点，一枚玉简出现在掌心处，将其递给苏玉清：“这事情的原委我会告诉你的，现在就先带着李师妹去寻处洞府住下吧。”
神识迅速扫过玉简上的信息，苏玉清双眉微蹙，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回答：“掌门放心，李师妹我会照顾好她的。”
“嗯，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么本座就先行回府修炼了。”
鹤芸霜轻抚尹小诗头顶，“婉儿，若以后有人欺负你，尽管跟为师说，为师定会帮你。”
“嗯嗯！好，谢师尊厚爱！婉儿定不负您的期望，勤加修炼巩固基础，早日为天音阁扬名立万、创就辉煌！”
尹小诗躬身作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了这句励志鸡汤语录。
“哈哈...好！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好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婉儿你肯定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一下吧，为师我就不打扰了，等三日后你再来天韵峰修炼吧。”
此话言罢，鹤芸霜朝她挥了挥手，化作一道流光从天际远去。
“婉儿，记得要好好修炼哦……”
尹小诗也向远处那道流光挥手高喊：“请师尊放心！弟子会好好修炼的！”
“咳咳。”
苏玉清轻咳两声，玉手轻拍尹小诗肩膀，语气淡淡道：“那个……李师妹，我先带你去寻个住处吧。”
“好，苏师姐，那我们走吧。”
尹小诗爽快应道，接着又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欸？师姐，你可是饮那传说中的琼浆玉露长大的？”
“呃……不是啊。”苏玉清被问的欲言又止，脸色略显古怪：“师妹何出此言呢？”
“那师姐是怎么生的如此好看的？”尹小诗斜着脑袋问。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李师妹呀，你难道没发现……自己也长的很漂亮吗？”
苏玉清一脸关爱傻子的眼神，看得尹小诗很是尴尬。
二人飞过层层叠叠的高山和蜿蜒曲折的大河，再穿越一片茂密树林，苏玉清带着尹小诗到了一处山谷中。
嶙峋的山壁间忽现一线蓝光，青苔斑驳的断龙石上残留着一道道剑痕。
尹小诗抬手触碰的刹那，石面浮现金色梵文，罡风自指尖炸开时将人卷入另一方天地。
“这是……指纹识别？”心中惊叹，尹小诗随苏玉清一同进入洞府。
千丈寒潭倒悬于穹顶，潭中游动着冰魄凝成的银鱼，鱼尾摆荡时洒落细雪似的荧辉。
七根蟠龙柱环立如北斗，龙口衔着的鲛珠不知经历多少年月还未熄灭。
珠光映出地面纵横交错的灵脉纹路，每道沟壑中都流淌着液态流光，在青玉砖石上蜿蜒成一卷星图。
东南角的钟乳石丛里生着水晶灵芝，伞盖透亮如琉璃，根须却深深扎进一具蛟龙骨中。
“苏师姐，这是龙吗？”尹小诗灵动的双眸瞪大，眼中放出亮光，像是位见到新玩具的顽童，好奇的打量着这具硕大的蛟龙骸骨。
“对，这是一头血灵龙，属五阶妖兽，实力相当于一位化神期修士。”苏玉清耐心解释道：“走吧，我再带你逛一逛，熟悉熟悉这个洞府。”
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忽有裂帛声破空，尹小诗转身看去，原来是西侧玉屏风被罡风吹动所致。
这整面屏风竟是一块天然形成的寒髓冰晶，内里冻结着某位修士的剑意残影，此刻正幻化出漫天星河坠落的剑招。
屏风后隐约可见玄铁链悬着的青铜丹炉，炉身饕餮纹吞吐着地肺真火，将炉底三足映得通红。
最奇特的是洞府中央那眼灵泉，泉眼被九瓣莲台状的灵石托起，蒸腾的雾气在半空结成深奥复杂的篆文。
泉底沉着三十六柄断剑，剑身上的铜锈里开出荧蓝的优昙花。
“据说每当子夜阴气最盛时，那些花瓣便化作持剑起舞的虚影。”
苏玉清微笑着指向泉底处，继续说道：“此洞府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里之前是有人居住过的，师妹不妨猜猜，这里的上一任主人是谁？”
“呃……这里的上一任主人？”
尹小诗思量片刻，迟疑的说道：“是师尊、琴尊仙子么？”
“哈哈，师妹猜对了！不过没奖哦！”
苏玉清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你的师尊，也就是我的师姐，在这洞府闭关修炼了百年有余，直到半个甲子前成功化神，她便离开了这座洞府，跑去百里外的另一座山峰，又重新开辟了一处新的洞府。”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
似懂非懂的点头，同时尹小诗心中对鹤芸霜的好感也在倍增。
既然舍得将自己从前修炼多年的洞府，就这么拱手交给一位刚入门不久的新人，鹤芸霜要么是心大，要么就是十分信任自己收的这个徒弟。
信任甚至高到足敢把自己过往修行的秘密摆在对方眼前。
但是，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凭借化神期的深厚资历，要是没有前提条件，那是绝不会干出如此鲁莽之事的。
“可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就因为一首歌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未免有些太荒谬了。
尹小诗不能理解，自己只是借景抒情，胡乱选择的一首普通流行乐，怎么就能让化神强者信服？
把疑问藏在心里，尹小诗继续跟着苏玉清在洞府中溜达。
时间很快就到了夜半子时。
苏师姐几个时辰前交代了自己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已离开了洞府，返回了天韵峰。
此刻这偌大的洞府内，只余下尹小诗独自一人躺在棉软的玉雕大床上。
前世习惯了晚睡的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1...2...3...4...5...
尹小诗数着穹顶倒悬的冰棱，终于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现代都市的霓虹却猝不及防漫入梦境。
“滴——”
熟练的扫码付款，接过服务员手中热乎的芒果奶茶，尹小诗哼着小曲走出奶茶店。
走在喧嚣的城市广场上，周围都是习以为常的一切。
尹小诗每走几步就低头喝一口手中奶茶。
路过某家售卖金银首饰的店铺前，那里有四五位穿着清凉的女孩，在二次元风格的背景音乐下跳着宅舞。
摆着公共健身器材的那片空地上，十几位大爷大妈正在《最炫民族风》的伴奏下，稀稀拉拉的扭动着身躯。
三五个滑滑板的小年轻从身旁掠过，带起了她耳边的几缕发丝。
“婉婉音乐厅？咦？这家什么时候开的店？我记得这里不应该是家‘KFC’么？”
抱着疑惑和好奇，尹小诗推开了这家音乐厅的玻璃门，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挣！”
一声响亮的古琴弦音入耳，惊得她一个哆嗦。
“哼，原来……你就是我的心魔么？此番幻境倒是别致。”
啪嗒……
手中尚有余温的奶茶滚落在地，股股散发着芒果香气的液体渗出地面。
当她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先前麻痹在现代都市梦境中的自我认知被猛然激活。
意识逐渐变得清明，所有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梦镜破碎，周围顷刻间变为了虚空。
“你是……”
尹小诗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和震惊，眼神怔怔的看向端坐在琴案后的古风女子。
“你是李慕婉！”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鹤芸霜的洞府内。
柔软纤细的手指轻抚过琴案，她脑海中认真回想着尹小诗之前吹奏过的旋律。
“可惜方才忘了询问婉儿，这曲究竟是何名？”
鹤芸霜自语，又轻笑摇头，“反正也无妨，婉儿说那是乡野民谣，想来也不会有名字，那本座就亲自起一个吧。”
思量片刻，她从储物袋中引出一张泛着霜色的冰蚕云纹符纸，莹白广袖拂过案前时，另一手已自案底的暗格中抽出一支青玉缠丝符笔。
笔锋悬在符纸上方三寸处，墨色氤氲如烟，凝而不坠，倒映着窗棂间漏下的月光。
几息后，符纸上就落下了七个字迹娟秀工整的篆字——‘碧落三生不见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