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太太到访显深意
悠然斋只剩下老太太与二太太、三太太这三个主子后，二太太站起来对三太太福了福身，三太太连忙避过去，直道：“嫂子这是怎么了？”
二太太道：“都是我教女无方，害得……”话也没说完。
三太太知道何意，当着老太太的面二太太如此给她面子，她也就顺杆往上爬了：“哎，这事啊，要不是二嫂，合慈可就吃亏了，也是合慈这孩子粗心让旁边的丫鬟钻了空子，昨晚打发出去就行了。也是给这孩子一个教训。”
“弟妹这样说，我就心安了。”
“唉，只是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心就这么……”
“哼，怎么不见其他人这样，孩子这么小，指不定是谁撺掇的呢。”孩子虽小但是不见得没有这心，可是这些东西是谁给的呢？
“咳咳。”老太太咳嗽两声。
两人也就此打住。
老太太对三太太道：“你身子重，以后就不用天天过来了。”
三太太回道：“刚两个月，怎么就重了，再说也就是走动走动，不碍事的。”
老太太点点头：“别勉强自己就好。”
又说了两句，就有管事婆子在外面等着吩咐，老太太也就让二太太、三太太回去了。
老太太才对魏妈妈道：“还是华衍教育的孩子好，合哲这次做的不显山不露水的。”
魏妈妈可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第一心腹。
魏妈妈赔笑道：“那是，这可是莫家教导出来的。”
老太太笑了笑，可不是，她莫家的女子个个都伶俐、懂事：“只是这莫姨娘……”
毕竟是个庶弟的女儿，看着不像是拿的起事的人。
“老太太就放心吧，有二太太在，这莫姨娘不会有什么事的，二太太一定明白老太太的心意，不会随意动手的。”
老太太点头，虽说莫家的女人心都狠，但是在大事上还是能忍的：“昨天恩祖去莫姨娘房里了？”
“是的，老太太就等着抱孙子吧。”
“呵呵，咱们府上男孩是太少了，比起我那一辈是差太远了。”当年她儿子就有五个，还有几个妾生下的儿子，最后只自己的三个儿子活下来，最可怜的是她的大儿子承祖，就要继承家业了却……唉。
魏妈妈知道老太太又想起不高兴的事，连忙道：“这样也清净，还有小小姐们陪着您的。”
“恩，这些小小姐们可比我的那些女儿强多了。”无论嫡庶，不说心计，就说样貌都是一等一的，连那个戏子之女老太太都不得不承认，果然绝色。
以后……就看这几人的造化了。
柏正堂
巧姨娘跪在二太太旁边呜呜的哭着。
“太太，这事和二小小姐没有关系啊，呜呜……”
二太太皱着眉头，怎么这李巧娘竟和单姨娘学呀，就只知道哭，若是平常她或许还有点兴致，现在她可没有时间和她磨叽这些东西。
二太太不耐烦道：“好了，起来吧，我怎么会怪合敏呢。”
她能让这几个姨娘第一时间就知道薄恩祖去了莫姨娘那里，也能阻隔她们的消息来源。
闻香事件已经落幕了，但二太太今天才让李巧娘知道，为的就是不让李巧娘从中作梗，也让她明白，她是逃不出自己手心的。
“太太……”巧姨娘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还在抽泣，有些不能理解为何这次这么容易的放过她们。
薄合敏一直和太太对着干，一旦被抓到小尾巴，她们都不好过。
“不过合敏也太粗心了，身旁的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怎么就弄那些个腌脏东西，这要是让有心人抓住把柄，甭说是我，就是老太太也救不了她。”二太太一字一顿的说着，顺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看着巧姨娘的脸色变的苍白。
这个“有心人”就看李巧娘怎么理解了……
话里点的很清楚，真要是抓住了，老太太不会看上这样的孙女的，一个婢生女！
二太太又接着道：“不是老太太心狠，你要知道这关系的不是合敏一个人，而是整个薄家的名声，合敏的其他姐妹总要出嫁的，名声可不能就这么坏了，再说，现在正是给五小姐议亲，要是有个不顺……我连你也保不住。”
巧姨娘砰的一下又跪下了：“太太说的对，这绝对不关二小小姐的事……”巧姨娘固然觉得二太太有挑拨的嫌疑，但是心中忍不住起了疑心，有心人说的会不会是那个戏子……
“恩，多亏不关合敏的事呢。对外不过就说小丫头年纪大了所以放出来，其他小小姐的丫头也都送出来几个。这事就这么结了，你也别再想着了。”喝了一口茶，又道：“有时间帮着做做针线。”
巧姨娘连忙应下来，然后失魂落魄的退了下去。
暖人在一旁看着巧姨娘的背影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苦当初呢？
她自己虽不愿做通房，但毕竟是太太从那火坑里救出来，又在二太太身边养大的，也只得作罢，走上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太太，似乎巧姨娘不知道这事呀……”暖人小声道。
太太横了暖人一眼，道：“这件事结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是，太太。”暖人应道。
“让菊颜挑几个小丫头，给几位小小姐挑选。合慈小小姐那就让四太太自己去挑吧。”
暖人福了福身后就出去了。
二太太揉了揉眉心，头疼，这几个姨娘还偏偏找事，还好这几个女儿不用自己操心。
合端也是个乖孩子，只是太过懦弱了，虽然能风平浪静的解决事，但是将来进了宅门里，哪允许她这样？不给别人立威，就有人不知好歹，难道真等到后悔莫及时才明白？
二太太看了看时辰，自己可以再休息半个时辰就准备晚饭了，薄恩祖已经让人递话回来，今个在外面有应酬。
二太太估计着薄恩祖应该在莫姨娘那歇息，让人在莫姨娘那备了醒酒汤。
小莫氏的性子，现在看来是稍微有些胆小又中规中矩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至少不如现在这三个姨娘有谱，巧姨娘懦弱无知、单姨娘浪漫自负、三姨娘能伸能屈。这里面就三姨娘不用对付因为地位实在太低，但也是最难对付的，这女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夜晚，薄恩祖果然去了莫姨娘那。
小莫氏的突然“受宠”，让那三位的心情很是低落。
尤其是巧姨娘，不知道是因为薄恩祖还是因为薄合敏，总之很憔悴。
三姨娘还是那样，脸色苍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副丧子之痛现在还没有缓过来的样子。
小莫氏的精神面貌最好，脸色红润，因为是新妇，所以还带着些许羞涩。
单姨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想当年她也是这样的。
薄恩祖宠她那时候连二太太都要让她几分呢，府里谁不知道单姨娘是薄家当家的心肝！
谁知道不到七年的光景就这样了。
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二太太看着单姨娘无精打采的样子，也猜着这位大小姐想什么呢，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最可悲，更可悲的是还自命清高，不屑使那些个肮脏的手段，若不是二太太本就不想要了这单氏的命，单氏早就死一百次了。
单姨娘其实是个好女人，也是令人值得珍惜的女人，可惜非得要当妾，当妾就要有当妾的姿态，没有这姿态，她连妾都当不好。
薄恩祖是喜欢单姨娘这性子，但若单姨娘总是这悲春伤秋的样子……
家里若没有个让薄恩祖惦记的女人，恐怕宅里的女人比现在还多呢。
二太太摆了摆手，让几人都下去后，心下琢磨着，等薄恩祖对这小莫氏也厌倦了，她是不是让薄恩祖再收几个通房？
正想着通房的事，暖人就进来通报，三太太来了。
二太太连忙让人请进来，心里却纳闷这三太太来干什么。
三太太祝沛文是祝家偏支的嫡女。
祝沛文的父亲对经商没有兴趣，喜欢舞文弄墨，有两房小妾，过着神仙样的生活，膝下只有祝沛文一个嫡女，疼爱有加，将毕生所学教与她。
祝沛文的母亲也是大家闺秀，对祝沛文的教导颇为严格，所以祝沛文的性子方正，三从四德，还好够温和。
当年老太太相上祝沛文就是因为这个，三爷薄安祖是个书呆子，有些迂腐，正需要这样一个书香门第的太太，温和一些，圆滑一些，且家世不能太好，也不能不好。
薄安祖对祝沛文也很是满意，若真是娶个二太太那样的他也驾驭不了。
阖府上下都觉得三太太是最温和的、最好说话的。
但是二太太心里很清楚三太太的心计绝不下于她，三太太能把三老爷收服了，其实不难，但是收服的同时还能让三老爷觉得是自己收服了三太太，这就难了。
三太太不简单啊，只可惜三太太从小接受的教导限制了她，不然以三太太的圆滑，两人真动真格的了，二太太的胜算也不是那么大的。
三太太初进门时，二太太还担心此女会是个难缠的人物，后来发现此女性子还不错，不是不识举的人，但也不是软弱的人，就有了结交之心，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所以这两个妯娌在外人面前关系很好。
三太太做任何事情都有她的道理，绝对不会等闲来她这里的且两人私底下的走动并不是很勤，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况，今个怎么来了？
又是在有孕期间，有孕……
三爷房里只有一个妾，织娘，还是三太太的带来的陪嫁丫头，就算有几个通房，对于迂腐的三爷来说，也不会有成为妾的可能。
二太太想到一种可能，见到三太太进来，千般情绪，一闪而逝，连忙让座，又是问了身子怎样又是问吃的怎么样，弄的三太太哭笑不得，又不是第一胎不用那么紧张。
两人应酬一番，三太太才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道：“二嫂，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求到嫂嫂这里……”
二太太心中更加确定刚才的想法，但还是装作好奇的样子，笑道：“弟妹说话见外了，有什么事就告诉嫂嫂，嫂子不行就去求二爷……”
三太太笑道：“这事呀，还就得求嫂子，就是和二叔说去，回来也得找您。”三太太说完后瞟了一眼一直服侍在二太太身边的暖人，又道：“这一眨眼，暖人都十九了吧，看着还和未出嫁的丫头似的，还是我们二太太会调理人。”
说的暖人红了脸，低下头。
如果二太太再听不出来的三太太的意思，她这主母就白当了。
二太太只得笑道：“你快别夸她，回头她又不知天高地厚了。”
惹的三太太笑了一场后，三太太神情正色起来，道：“嫂子，跟您说正经事，您也知道现在我有身子了，这把还有些不稳，嫂子也别着急，郎中来了还是那席话。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我们爷又是个重礼仪的，家里又只有织娘，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那几个丫头，更是些破落户，哪个都比不上你屋里的。所以想跟嫂子要个丫头……”三太太说完后就打量着二太太。
谁说三太太性子文静木讷的？让那人过来看看现在的三太太。
二太太心下已明了，她琢磨着送到三房一个人也挺好，也是给二爷长只眼睛。
现在二爷是有嫡子，但嫡子也才九岁，三爷才二十七，要是三爷对族长之位有什么心思，不是没有机会的，所以二爷也一直防着三房呢。
这些三太太难道不知道么？
三太太见二太太脸色不是很好，连忙道：“嫂嫂可是觉得难办？”
“这……给个丫头倒是无所谓，只是传出去……”小叔子看上了嫂子房里人……
“哎，这简单，到时禀告老太太，让那个丫头先去老太太那，然后让老太太指过来，母亲给儿子房里人谁敢说什么？”三太太笑道。
二太太一听，好嘛，这其中还有老太太的的事啊，没准就是老太太提点的。
“那既然这么说，我也就成人之美了，就是不知道三太太看上的哪位？”二太太打趣道。
“嫂子……”三太太又变回那个羞涩的祝沛文了。
二太太心里不禁感叹，还好祝沛文生在了祝家偏支上，不然，又是个人精。
“暖人，让宜人、秀人她俩过来，还有梅影、竹舞过来，弟妹我可没有藏私，就有这么几个水灵的丫头了……”
暖人、宜人、秀人、玉人四人是二太太出嫁时，莫母专门从勾栏院里买的五六岁小丫头给二太太养在身边的，为了给爷们用。现在年纪最长也不过就是暖人，才十九，其他的也才都十七八。玉人生的最好，也最是妩媚风流，已经送给薄府王掌柜当填房的了。玉人秀人性子偏冷，却是另一种气质。宜人与暖人性子最像，温婉动人，但是暖人木讷些，宜人灵动些。所以才将暖人给了薄恩祖。
梅影、竹舞、松香、菊颜是四人是二太太身边的大丫头，从小时跟到大的，情分不同，所以年纪也略大些，已经二十五了，其实就是把梅影和竹舞叫过来四太太也不会选择的，因为两人早就定亲了，都是府上的管家。
三太太痛快的道：“甭看了，就前几天去老太太那送玉匣子的那个丫头吧。”
二太太眼皮一跳，人都选好了……“送玉匣子的那个丫头……是宜人吧，暖人？”二太太斜着眼问道。
暖人知道现在二太太心里很不痛快，想了想道：“应该是宜人妹妹了。老太太那边都宜人妹妹照看着。”
“那你去问问她可愿意？”三太太笑道。
二太太摆手道：“还问什么？也忒给她脸面了，她一万个愿意。”
三太太掩嘴笑，也不提问不问了。
三太太笑了一会，又站起来福了福身，二太太不躲却向暖人骂道：“这小蹄子，还不扶着点三太太！”
三太太道：“还请嫂嫂跟我去趟老太太那吧。老太太最疼嫂嫂了，恐怕只能嫂嫂去说了。”
二太太边起身边笑着说：“在我这要去一个人了，还打趣我，真真是没有见过。”
暖人扶持着二太太梳妆完后，两位太太相互挽着笑盈盈的去了悠然斋。
只留暖人在门口，暖人轻叹了一声，转身去了宜人房里。
悠然斋。
老太太看着二太太和三太太携手过来，心中不禁暗喟当年做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这两个媳妇都是自己得意的，只是不知道朗祖将来的媳妇怎样，但是一想到朗祖的性子就忍不住皱眉。
薄朗祖，薄家四爷，老太太的老来子，今年二十有三。
“婆婆，三太太可想求您一件事呢。”二太太进了屋先笑道，说着还挤眉弄眼。
老太太也忍不住笑了：“你可别欺负孕妇，沛文，说，可是你嫂子欺负你了？”
三太太还没有来的及说话，二太太就笑道：“唉，你们看看，我这可一句话还没有说，老太太就护起来三太太……”
众人笑了一场。
三太太才将缘故说了。
老太太听后点头道：“就是喜欢你知礼，就让那丫头先到我房里吧，过几日你们再抬过去，安祖房里是有点空。”
三太太听后连忙谢恩，谁也看见她的表情。
二太太看着三太太谢恩，心中冷笑，知道难受了吧。
又聊了一会子，知道看着老太太有些累了，两人才各回各院。
柏正堂。
二太太将宜人叫到身边，神色淡淡，道：“你应该知道了吧。”要说她对这几个勾栏院出来的有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从小养到这么大多少有些情分，宜人进了三房也算是她的福分，不过她得明白谁是她的主人！
她也不指望宜人对她忠心一辈子，但是在没生下一儿半女之前，宜人得明白，有她这棵大树在她才好乘凉。
宜人连忙跪下道：“是，全凭太太做主。”
二太太打量了会宜人，然后道：“你也大了，虽说你我是主仆，但我也没有真把你当仆人，原本想把你许给……唉，不说这些了，三太太是个菩萨心肠的人，三爷更是个一等一的人品，你也算熬出来了，回去准备准备吧，过会就会有人接你去老太太那。”
宜人磕了三个头，道：“多谢二太太教导，没有二太太奴还不知在哪里苟且，二太太对奴的恩情，奴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二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挥挥手让宜人下去了。
宜人的事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但二太太身边的人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小莫氏也知道了。
她已经侍候薄恩祖几天了，虽然有时还是抱怨自己怎么嫁到深宅里，但是心里其实已经乐意了，她知道二爷不是很待见她，可是就是如此，二爷对她也是温柔的。
不像家中父亲对不受宠的妾室那样凶残。
听到宜人要成为三爷的妾室后，小莫氏叹息了一场，宜人是三太太亲自过来要的，肯定能得到三爷的重视，要是她能得到二爷的重视，让二爷多看她一眼，宁可一出生就是二太太身边的丫鬟。
二爷是个长情的人，就说巧姨娘，她什么也没有，不过就是生个丫头，每个月还是会去巧姨娘那里几天。
如果她再生一孩子就好了，女人的心或许就是这么大吧。
今夜，小莫氏孤零零的在厢房等着二爷驾到直到很晚。
二爷没有来，小莫氏第一次感受到作为妾的无奈与痛苦，难道她以后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么？
今晚薄恩祖之所以去了正房也是有正事的。
“三房怎么想起跟你要丫头了。”薄恩祖一边更衣一边问道，声音有丝不耐烦。
二太太上前服侍薄恩祖，道：“想必是三弟妹害怕自己有孕的时候让外面女人钻了空子，就在这要了个丫头，一来她自己身边还真没有合适的，二来有我在，那丫头以后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三来这事也是老太太帮的忙，三叔肯定也乐意。看起来老太太早就有此意。”
“恩，唉，也就你们女人心思这么玲珑，弄些有的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