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谷惊变，并肩初探
松针上的冰晶簌簌坠落，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芒。
罗羽喉结滚动，那句尚未出口的“姑娘可是受伤了“硬生生咽了回去——怀中剑典骤然腾起灼心热浪，仿佛在胸腔里塞进滚烫的熔岩。
“喀嚓。“
碎石滚落声自东南方传来。
凤瑶广袖翻卷，三道冰棱擦着罗羽耳际掠过。
少年剑修旋身时墨发被剑气削断半寸，碎石迸溅处赫然钉着三支幽蓝冰棱，在岩壁上组成离卦之形。
“当心噬魂瘴。“
清冷嗓音裹挟着松涛翻涌而至，罗羽反手劈开袭来的碎石，却见那些融入紫晶内丹的妖兽残魂，此刻正化作青面獠牙的鬼影攀附岩壁。
妖狼王尸体渗出的黑液已漫至脚边，草木触之即枯。
地面震颤陡然加剧，罗羽怀中三枚紫晶内丹嗡鸣着浮空而起。
他猛然抬头，古松枝头空余月影婆娑，雪色裙裾早已隐入林雾深处。
岩壁冰卦却在此时迸发幽光，映出东南方山坳里冲天而起的猩红雾柱。
“轰！“
地脉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罗羽踏着枯枝残叶疾掠数丈，忽觉脖颈后寒毛倒竖。
几乎是本能地翻身滚落，方才立足处已被猩红藤蔓洞穿三尺深坑。
那些藤蔓表皮布满肉瘤，每个凸起处都嵌着半张扭曲人脸。
“蚀骨藤？“罗羽剑锋扫过藤蔓断面，腥臭汁液溅在玄铁剑身竟腾起青烟。
他瞳孔微缩，这分明是《万妖图鉴》中记载的元婴级妖植，怎会出现在筑基修士试炼之地？
林间忽有霜雪气息掠过。
凤瑶的身影如惊鸿踏月，冰魄剑尚未出鞘，素手轻扬便在藤蔓丛中凝出丈许冰墙。
那些狰狞肉瘤撞在冰面上，顿时爆裂出猩红毒雾。
“屏息。“
罗羽只觉后颈衣领一紧，整个人被扯向半空。
凤瑶足尖点过冰墙借力，带着他落在古松横枝上。
下方毒雾翻涌如血海，隐约可见藤蔓深处浮沉着数十具白骨，服饰竟都是各大仙门制式。
“此地禁制有变。“凤瑶松开拎着罗羽衣领的手，冰绡广袖垂落时沾染的夜露凝成霜花，“三日前我来查探时，瘴气不过筑基水准。“
罗羽摩挲着怀中发烫的剑典，突然想起那三枚共鸣的紫晶内丹。
刚要开口，东南方雾柱突然暴涨三丈，血色天幕中浮现出九星连珠的异象。
怀中剑典剧烈震颤，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跟紧。“
凤瑶掐诀唤出冰魄剑，剑身流转的寒光竟压不住她眼底惊疑。
罗羽瞥见她掐诀的指尖泛着青紫——方才凝冰墙时，到底还是沾了蚀骨藤毒雾。
密林深处传来兽群奔踏之声。
最先扑出阴影的是三头赤瞳魔猿，它们额前生着紫晶犄角，显然是吞噬了过量天材地宝产生的异变。
罗羽横剑格挡的瞬间，剑典烫意突然化作清流涌入经脉，昨日参悟的“破军式“如水银泻地般施展开来。
“锵！“
玄铁剑竟在魔猿利爪下迸出火星，罗羽虎口震裂也浑然不觉。
剑势如银河倒卷，第七式“摇光“点中魔猿眉心紫晶，磅礴剑气顺着犄角纹理直透脏腑。
三具妖兽轰然倒地时，后方又涌来成群毒鳞豺。
“坎位三步！“
凤瑶的清喝混在兽吼中。
罗羽想都没想就斜踏七星步，冰魄剑气恰在此时擦着他肩头掠过，将扑来的毒豺冻成冰雕。
少年剑修回身旋斩，剑气扫过冰雕竟引发连环爆裂，飞溅的冰碴洞穿后续妖兽眼瞳。
背脊突然撞上温热。
“西南巽风，守我命门。“凤瑶的声音近在耳畔，罗羽能闻到她发间雪松冷香。
两人背对背迎战兽潮，冰魄寒光与玄铁剑气竟隐隐生出共鸣。
剑典在罗羽怀中嗡鸣不止，烫意化作金戈铁马般的战意。
当第七波兽潮退去时，罗羽玄色劲装已浸透鲜血。
他拄剑喘息，却见凤瑶冰绡罗裙纤尘不染，唯有唇色比初见时苍白三分。
少年突然想起什么，探手入怀取出个青玉瓶。
“这是九花玉露...“话未说完，林间传来刺耳尖啸。
凤瑶旋身挥袖凝出冰盾，却被突如其来的骨刺击得粉碎。
罗羽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拽她手腕，两人滚落斜坡时，少年单手护住女子后脑，另一只手挥剑斩断追击的骨刺。
鼻尖萦绕着清冷梅香，罗羽这才发现凤瑶被他压在身下。
月光淌过女子瓷白的面容，那永远结着寒霜的眼睫轻颤如蝶，一抹绯色自耳尖漫到雪腮。
“放肆！“
冰魄剑嗡鸣出鞘的刹那，罗羽已翻身滚开。
方才立足处炸开丈许冰坑，少年剑修摸着鼻尖苦笑，却见凤瑶起身时踉跄了半步——她垂在广袖中的右手，已隐隐现出青黑脉络。
“凤姑娘可否暂息雷霆之怒？“罗羽晃了晃手中青玉瓶，“蚀骨藤毒入经脉三个时辰，会凝成冰髓噬心蛊。“
凤瑶冰魄剑尖微滞。
少年趁机弹出药丸：“这是用剑典秘法炼制的...“话音未落，东南方雾柱突然坍缩成漩涡，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两人怀中同时飞出紫晶内丹，三枚妖丹竟在空中拼合成残缺的星图。
罗羽接住坠落的星图残片，指尖触及的纹路与剑典某页图腾完美契合。
他抬头望向凤瑶，却见仙门仙子正凝视他染血的衣袖——那里有道为护她而受的划伤。
“跟得上便来。“
凤瑶甩出冰绡缠住古松枝干，踏月而去的背影依旧清冷如仙，唯有系在皓腕的鲛纱不知何时松了结。
罗羽拾起飘落的鲛纱时，发现纱角绣着极小的凤纹，在月光下流转着淡金辉光。
密林深处，星图指引的方向传来潺潺水声。
罗羽将鲛纱揣进怀里，剑典烫意突然变得时急时缓，仿佛在应和某种古老禁制的呼吸。
他握紧玄铁剑追上去时，没注意到身后枯枝间睁开无数猩红眼瞳。
冰魄剑斩落的霜花在月光里碎成星子，罗羽踩着满地冰碴追上那道雪色身影时，青铜罗盘正悬浮在凤瑶掌心震颤不休。
盘面二十八宿纹路逆向流转，南斗六星的位置赫然嵌着他们拼合的紫晶星图。
“这是...四象锁灵阵？“罗羽盯着罗盘上蒸腾的青色雾霭。
剑典突然在怀中翻到《奇门遁甲篇》，泛黄纸页显出血色批注：天冲星位，生死轮转。
凤瑶广袖拂过盘面，北斗勺柄指向东南巽位：“三百年前天机阁布下的封魔阵，不该出现在试炼秘境。“她话音未落，前方古柏突然扭曲成螺旋状，虬结的枝干竟织成八卦困龙桩。
罗羽玄铁剑横在胸前，剑脊映出九道悬浮的青铜符咒。
那些符咒上的朱砂纹路如活物蠕动，每次闪烁都带起地脉震动。
他后撤半步踩中坤位，剑典烫意突然顺着经脉涌入足三阴经。
“乾三连，坤六断！“少年剑修暴喝出声，剑尖挑起三枚碎石钉入震位。
几乎同时，九道符咒化作赤红锁链破空袭来，却在触及碎石阵眼的瞬间凝滞半息。
凤瑶冰魄剑挽出七朵霜花，剑气精准刺入锁链关节处的青铜环。
当最后一道锁链崩解时，两人同时闷哼——破碎的符咒竟在虚空重组，幻化成手持双斧的巨灵神将。
“是镜花水月咒！“罗羽旋身避开劈山斧影，剑气扫过神将眉心却只激起涟漪。
他忽然想起剑典中“破妄“要诀，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剑锋：“凤姑娘，兑位生门！“
玄铁剑裹着血气刺入兑位阵眼，剑典金光大盛。
凤瑶会意掷出冰魄剑，霜刃与血剑交错成十字光印。
巨灵幻象如琉璃般炸裂，漫天光屑中浮现出真正的阵枢——九根青铜柱环绕的祭坛。
罗羽抹去唇角血渍，发现每根铜柱都锁着碗口粗的玄铁链。
那些锁链表面布满暗红锈迹，细看竟是干涸的血符咒文。
当星图残片从怀中飞出时，锁链突然如巨蟒苏醒，绞碎祭坛外围的灵石阵基。
“小心反噬！“凤瑶甩出冰绡缠住罗羽腰身，将他拽离崩裂的地面。
少年剑修在空中拧身出剑，剑气劈在锁链交汇处迸出刺目火花——那里嵌着的紫晶石，竟与妖兽内丹同源。
地脉深处传来龙吟般的啸叫，九根铜柱同时亮起幽蓝火光。
凤瑶掐诀冻结三丈内的锁链，冰霜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是业火！“
罗羽突然抓住她手腕疾退，剑典烫得胸口发闷：“坎水遇离火，当走归妹位！“他带着凤瑶在青铜柱间腾挪闪避，每一步都踏在锁链攻击的间隙。
玄铁剑与冰魄剑交击出清越鸣响，剑气与寒光竟在业火中织成太极两仪图。
当最后一道锁链坠入火海，祭坛中央浮起丈许见方的青铜阵盘。
罗羽用剑尖挑起星图残片嵌入凹槽，阵盘表面顿时流转起星河幻象。
二十八宿星官虚影凌空结印，在天玑星位凝成道半透明的石门。
凤瑶指尖凝聚的霜气忽然溃散，她踉跄扶住青铜柱，腕间青黑脉络已蔓延至小臂。
罗羽下意识去扶，却被冰魄剑横在颈间：“别碰本宫的太阴脉。“
少年收回手，从怀里摸出个青玉葫芦：“剑典记载，蚀骨藤毒需以纯阳剑气佐药。“他弹指震碎葫芦，九颗赤红丹药悬浮成环，“得罪了。“
纯阳剑气裹着药香撞向凤瑶周身大穴，仙子闷哼一声，霜色灵力与赤芒在经脉中纠缠出霞光。
当最后缕黑气自指尖逼出时，青铜阵盘突然迸发刺目强光，石门上的星图开始逆向旋转。
两人同时望向彼此。
罗羽玄铁剑还在嗡鸣，剑典无风自动翻到空白页，浮现出血色篆文：九曜锁星阵。
凤瑶冰魄剑上的霜纹则泛起月华，与星图产生微妙共鸣。
石门内传来潮汐涨落般的灵力波动，隐约夹杂着锁链断裂的脆响。
祭坛四角的业火突然暴涨三丈，将退路封死。
星图残片开始逐个熄灭，石门上的光晕正逐渐暗淡。
罗羽握剑的手沁出冷汗，他看见凤瑶广袖下的指尖在掐算天衍数，冰绡上凝结的霜花却泄露了仙子罕见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