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破军
这处的尔朱军不是步兵。
因而所扎下的帐篷为了骑兵出入，没有壕沟，拒马，毡帐布置的零零散散。
有四百多人的胡骑，分五个幢。
还有一个幢的百人胡骑分散在外充当哨探。
是不设营垒的底气所在。
此刻，四百人胡骑匆匆集结。
却被以羊盏为首的十几名羊家子弟纠缠住，一时脱不了身。
这其实也正常，没人会在马速提不起来时，让自己后背迎着冲锋的骑兵而上。
他们前面有人堵着，马速加不起来，两边也没地方，羊盏冲的是正中。
这样正中的最后几排会死。
除非他们有虫群那种舍生忘死、牺牲个体保护族群的意志。
但他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集体，所以这些在后排的胡骑纷纷回头，打算拼死一搏。
这带动了其它人，不知所措，场面更加混杂。
崔祎见状，刚打算下令，让崔黄须和自己从左右两边包抄。
趁着这估摸不到五百人的胡骑被羊盏等人缠住，将他们围在包围圈里。
不让他们的马速充分发挥。
此时，他们都已换好战马。
就在这时，崔祎看见崔明才和崔仲英分别率领着两个幢的羽林军骑兵，从两边斜斜包抄过去。
显然，是他们充分地发挥着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同时还不忘分出十几人，虚虚地将崔祎遮挡在后面，显然不想让他上战场冒险。
崔祎一想，也就释然了。
将领自然有临机指挥，决策的权力。
没法做到等到自己一声令下，他们才行动的绝对服从。
他虽然是‘元戎’但每个将领都有自己的想法。
只要他们做的是正确的事，就不必在意。
宇文泰在河桥、邙山之战时也没办法让赵贵担任他所期望对方扮演的角色。
更何况他现在还不如宇文泰的，作为被推举的‘共主’的威信呢。
毕竟这是崔祎第一次临场，面对这么大规模的上千骑兵交战。
和这比起来，之前的都是小打小闹。
而且天黑，视野受限，根本看不清黑夜中的人影。
这可比他之前背袭秦王和攻打崔弘时黑多了，那时整个京城都燃着火。
突然，崔祎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身着黑光大铠，戴着阿须伦面具。
他麾下骑兵又有夜视能力，堂堂清河王及其手下，倒像是有夜战种族天赋的人。
想想真是诡异，毕竟他明明行的都是光明磊落之事。
自己参与指挥的前三场战斗怎么全是夜战？
摇了摇头，把这混乱思绪赶出脑海。
反正己方现在占尽优势，这不到五百的胡骑根本不足为惧。
自己也用不着以身犯险，只需老老实实待着，带着剩下的人在马上警戒四周，有人下马耳贴地，看看有没有突然迫近的马蹄声。
这些胡骑并不擅长正面冲锋，原因很简单，此时是夜间。
在尔朱驰马的大军中，有具装骑兵多达两千人。
是平城，晋阳两大巨城的精华。
崔祎没在此间看到，就算有，这些重骑兵根本来不及给战马披上马甲。
胡人骑马速度快，且即便没有马鞍，也能迅速投入战斗，但给马披马甲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小心警戒的这段时间里，崔祎很快发现，之前那几百胡骑已被杀得散了。
两百多胡骑逃脱向了更南方。
地上躺了不到两百具尸体，而己方伤亡并不多。
遭遇战，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是不错。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羊氏子弟骑术精湛、勇猛过人。
很快，他们在号令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
这时，崔祎知道轮到自己行动了，因为他又听到不远处有胡骑呼喊。
之前那些人刚经历一场厮杀，人和马在短时间内都难以再进行激烈战斗。
所以，轮到一直养精蓄锐的崔祎这队骑兵登场了。
崔祎轻磕马腹，身后跟着不到一百五十人的骑从，不到两百的各王府护卫，缓缓展开队形。
作为元戎的崔祎被护在后方，崔黄须手持一长一短两把大枪，跃马于他身前。
人都有惯用手，双持武器会有所侧重，通常右手更常用。
骑从们依照之前的训练，在光线不甚明亮的夜中，以近乎沉默的方式，缓缓展开成雁形。
崔祎向两边望去，由于队伍行进声音极小，他几乎看不到边际的人影，而且队伍间距还在不断拉开。
其实，他们本无需散开这么大，距离靠得更近些，反而容易发挥夹枪冲锋的优势。
只是他们不确定一波冲击能否打垮对面，所以索性散开，好让后面几排也有发挥空间。
也有磨合不足，配合不行的因素。
急促的马蹄声响过。
两支骑兵以一种寂静对喧嚣的诡异方式撞击在一起。
紧接着，双方同时发出巨大声响。
崔祎这边的骑从势如破竹。
因为天色太暗，双方都不敢放开马速，只是用马的快步来冲锋。
冲击力并未发挥到极致，但对方能施展的力量更弱。
这些胡骑不过两百人，是听到急报过来的，一次冲锋就被打懵了。
第一轮冲锋，至少四十名胡骑被直接撞下马，剩下的在狭小空间内乘马相互搏杀。
他们没想到对方如此精锐，手中弯刀砍在对方身上，只能溅起一连串火花，根本破不了甲。
而对方手中的大槊却能轻而易举地洞穿他们的皮袍和皮甲，只有遇到真正的铁扎甲才有可能被挡住。
不过，在冲锋状态中，即便挡住，被捅中的人也已去了下半条命。
若后续没有机会好好休养，很难恢复。
很快，剩下的不到一百四十胡骑见状，并未投入纠缠，而是自去。
在如此黑暗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擅长用惯用的远距离发射方法，攻击对方骑兵没有遮挡的部位。
夜战中，他们同样处于劣势。
对手不好打，需要集结更多兵马。
崔祎所挑选的这一百五十多骑从，都是他特意培养过的。
早在谋划大事时，他就专门命令王府庖厨把鱼的内脏洗净后。
加入黄酒、花椒等泡上一段时间，去掉腥味，再和粟米，葵菜煮成粥给骑从们吃。
洛阳的鱼肉可是很贵的，时人有俗谚曰；‘洛鲤伊鲂，贵于牛羊。’
虽然时间不长，提升有限，但让他们获得了一定的夜视能力。
这样的人有不到四十。
剩下的一百多骑从是后面招募的条件比较好的世家子弟，自然能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