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落迷雾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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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

在一个静谧的夜晚,层层宫闱之内有一棵光秃的歪脖子老树,在这永盛不败的森严王宫里,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树上有两只乌漆麻黑的乌鸦,正叽叽喳喳聒噪个没完。

“她就是你‘看见’的那个人吗?”

“让帝摩王朝四分五裂、祸起四海的人,我不会看错。”

两只乌鸦齐齐盯着眼前一扇小窗。

透过那破损微张的窗户,可以看见房间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小床,这里没有天鹅绒地毯,没有水晶灯,没有丝毫王宫的铺张装饰。

小床上是一个刚褪去少女稚气的年轻女子,她模样姣好,只是脸色没有丝毫血气,连她垂在床边的头发也是发白的,白得略微透着一些稀薄的粉色。

“白发!这是魂池耗尽,身体虚弱的表征,她已经行将就木?”一只乌鸦发出不祥的声音,他低沉的叽叽咕咕,实在算不上悦耳,连他自己也不忍心用这破嗓子划破这静谧的良夜。

另一只乌鸦接收到了来自同伙的质疑,心头窝火,真想放出来烧了他,奈何今日对方复刻的是自己的身体,想到自己葬身火海的样子,还是算了。

“她醒着的每一天都是祸神游戏人间,有她在,帝摩王朝的衰败指日可待!前提是她能醒过来,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只能看见未来的神鸦用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飞羽逐渐潦草,似乎身上那跳蚤家族已经发展壮大,真让鸦苦恼啊。

而他洁身自好的同伙无声无息地往树枝末梢移了一步,然后他举起一只流光溢彩的羽翼,凌空比划了一下,似乎还不够给力,于是他又换上另一只翅膀,又是一阵比划。

王宫依旧沉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除了一个偏僻庭院被妖风灌溉,好在这庭院里荒芜空寂,就算被狂风扫过,也无甚差别,只是少了一个被人遗忘的女子。

“管她昏睡了三年还是三十年,她遇见了我,就算她棺材板已经封好了,也能掀开重来。”

潦草神鸦听着他这番罔顾自然法理的话,只觉得他病得不轻,吹牛这种毛病是只有人才会犯的。

“你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我们半夜掳走一个未婚女子,会生出许多闲话吗?”潦草鸦也想显摆一下,毕竟他已经观察人类许久了。

“那可怎么办?我们把她退回去,等她觅了偶再带走?”

鸦鸦无声……

说话间,他们两鸦一人齐齐降落在幽深的林间,那女子平躺在月光之下,两只人贩鸦则刚好落于阴影处。

烟雨草的浓香灌盈在鼻息之间,那只洁身自好鸦忍不住舞蹈起来,他忽而扑腾翅膀,双翅相击的瞬间火星飞溅,紫色焰火飘然临空,忽而又雀跃奔走,林间大地上印下他颇有章法的脚印,谁也不知他那古老的身法里蕴含着怎样的力量。

比如,正在debug(捉虫)的潦草鸦,心里嘀咕道,招个灵,还要附赠一套大神舞,你丫再磨蹭磨蹭,彗星贯月就快过了!

须臾之间,那高悬的月盘上果然划过长长的尾巴。

就在这一刻,跳大神的乌鸦突然临空飞起,他那整齐的鸦羽投下肃杀的阴影,那影子忽而蔓延开来,变成蜿蜒着、带着利刺的藤蔓,藤蔓攀上女子的身躯,女子蜷缩起来,好像在痛苦地挣扎。

微风带来浅浅的吟唱,它似乎在说:大地上的人啊,起来领受你的命运吧!接受风和雨的洗礼,去成为大陆之王吧!

彗星穿破月盘之际,藤蔓好像就着月光蒸发了,穿着白色睡袍的女子在刺骨的痛感中醒来,她睁开无辜又迷蒙的眼睛扫视一圈,发现她躺在一片林间空地上,周围密布着诡异的三指印。

月光皎洁,地上铺着柔软的草叶,灰白的草茎和叶子,密集的花朵是蓝黑色的,是烟雨草,这草的味道浓烈直冲天灵盖,倒是个提神醒脑的好物。

不过这草并不常见,也不招人喜欢,有种说法,这草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等等!我为啥会知道这些呢?叶影纳闷道。

她脑海里浮现起一些陌生的画面,其中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总是出现,他穿着古典华丽的素白长袍,好像自带冰雪之气,但并不侵犯人,是冬日晴阳里那落定的静谧之雪。

那人温柔地递来一匙汤药,那药就是烟雨草的味道,虽然浓烈,但咽下去之后确实挺舒服的。

她听见自己呢喃般叫他:“父王”!!!

“父王~”

“父王~”

父王……

这一声“父王”好像引发了一场雪崩,一声声“父王——父王——父王”纷纷扬扬,或娇憨或委屈,或得意或懊恼,无数记忆碎片在滑落……

而最后一声是惊叫……

撕心裂肺的惊呼差点撕碎了叶影的心脏,那尖锐的尾音还在心头持久地拉锯着。

叶影从怀疑自己在做梦,到潸然泪下,捶胸痛哭,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切这么真实!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很明显她被干扰了,或者说被入侵了,不论是那些柔软的幸福,还是痛彻心扉的感觉,都不属于她。

叶影起身,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显然也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

她拼命回想前一天的事情,想抓住一根真实的锚,前一天她在干什么呢?

她在清空所有的联系方式,删除过去丝丝缕缕的牵绊,所有的朋友、亲人,在昨天烟消云散。

这林间的路很难走,而且好像在一处山坡上,她有时需要手脚并用,发白的发丝垂下来,如月光倾泄。

她现在是孑然一人,果然如愿了,呵。

她献上了自己过去的一切,换取飘渺未知的未来,因为她不要过去的阴影追上她。

而现在,她在这阴暗的丛林里穿行,不远处有不祥的鸦鸣,脚下不知名的植物刮破了她的皮肤,空气里有腐烂的果香,散发着酒气。

她想起“她”曾经住在山野里的一处庄园,家里的花园很大,里面种满了奇花香果,有专人精心培植,不会像这里杂乱野趣。

叶影忽地又抽离出来,她看见的那个孩子是王爵的女儿,获封公主的阿弥旎殿下,她住的地方像童话里的城堡,虽然规格不大,他们应该是定居山野的清闲旁支。

而她叶影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封建未亡人,家里幸得耀祖,于是她变成了一张等着兑现的支票。

丛林渐渐低矮了下去,前方是一片敞亮的平地,似乎终于到了山顶,然而站在这片山顶上,还是看不见人烟,四面八方都是无尽青山。

山顶很冷,遍地都是粉橘色的花朵,叶影也分不清是波斯菊还是格桑花,不过名字并不重要,王爵也时常会给阿弥旎采一些不知名的花朵,会在窗玻璃上绣出肆意却无名的冰花。

脑海里无数台失控的播放器,在急切的播放另一个女孩子的喜怒哀乐,而她使劲想锚住自己是“叶影”,这个曾经她非常厌弃的名字。

翻过了山顶,却未见下山的路,月色晦暗,只听见罡风在崖壁上刮蹭,面前是一处悬崖。

命运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傻X!

她为切断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作废。

林间那两只乌鸦从大槐树上飞了下来,悠闲漫步于山顶花丛之间,一路上还在啁啾不停。

“你的招灵术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蓝泽尔王爵的女儿,不可能不会御风。”

“她的魂海都空了,还怎么御风!”

两只傻X的乌鸦溜达到了人形物的附近,事不关己地继续呱啦呱啦,丝毫没注意冰霜已经蔓延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