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秘闻

龟甲船在墨色浪涛间起伏如垂死巨兽，七十二盏青铜铃在桅杆上狂乱作响。药娘子独眼倒映着檀木案几上的星砂阵图，指尖蘸取蛟龙血在青铜匣饕餮纹上画下第七道封魂咒。匣中星簪碎片突然震颤，在鎏金案面烙出北斗状焦痕，第三颗玉衡星的位置正渗出靛蓝色血珠——那是天机阁嫡传弟子才有的星髓精血。

“是你助他们逃走的？想不到用天枢阁主脊骨炼钓竿的贼，倒有脸去帮他们的圣女？“她腕间赤链蛇弓起身子，蛇鳞缝隙渗出星屑般的毒粉，“当年你跪着求我剜星髓时，脊梁骨可比现在硬气。“

老渔夫蓑衣下传来骨节错位的闷响，烟锅里燃烧的蛟龙鳞腾起靛蓝烟雾。船窗忽明忽暗，照见他手背浮现的星砂纹路正与案上北斗焦痕共鸣：“药婆子，你这手焚星术还是这般拙劣。“烟杆轻叩船板，十二道暗格应声弹开，“瞧瞧，当年天玑峰藏经阁的宝贝。“

最左侧暗格里，《天罡炼星诀》残页被幽冥秽气腐蚀得卷边发黄，书页间夹着半枚星砂凝成的耳坠——正是药娘子师尊陨落时遗失的本命法器。中间暗格堆着七颗琉璃珠，每颗都封存着不同色泽的星砂，其中靛蓝色那颗表面浮动着少年萧煜在归墟觉醒的影像。最右侧暗格空空如也，唯有底部刻着北斗七星的灼痕。

药娘子瞳孔骤缩。船舱突然弥漫起昆仑雪莲的冷香，那是独属天玑峰药庐的气息。她脖颈处星痕突然发烫，残存的半幅星图在虚空投射出三十年前的雨夜——彼时还是天玑峰首座弟子的她，正用银刀剜取师尊脊背的星髓。

“第八次剜髓，师父可还撑得住？“幻影中的药娘子嗓音清冷如昔，刀刃却颤抖着划破星砂纹路。血珠坠入青铜药臼，竟凝成北斗状冰晶。床榻上的老者浑身缠满镇魂锁，溃烂的脊背渗出靛蓝色星砂：“记住...北斗七脉的星髓绝不能...“

现实中的药娘子傩面蛛网纹崩裂，星砂自匣中喷涌撕碎幻影：“闭嘴！“赤链蛇绞住老渔夫脖颈时，船体龙骨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哀鸣。七十二盏青铜铃齐声炸裂，碎屑在舱内凝成十二峰星图——其中天枢峰的星轨竟与萧煜心口北斗印完全重合。

老渔夫枯掌拍向船板，背后蓑衣轰然炸裂。五色星砂从溃烂的缝合口喷涌，在虚空勾出北斗七峰主残影：“你以为我为何要护着那渔村小子？“他扯开胸前皮肤，溃烂处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涌动的靛蓝色星砂，“百年前天机阁屠尽我蓝血海部族时，可曾想到会有血脉流落归墟？“

药娘子独眼泛起血雾。暗格中封存萧煜影像的琉璃珠突然发烫，映出少年在星槎上的画面。她这才发现，老渔夫钓竿末端系着的不是普通玉衡石，而是用天枢阁主头骨炼制的引星盘——盘中星轨正与萧煜命盘共鸣。

“所以你偷各峰星髓，就为给那小子铺路？“药娘子广袖翻出黄泉水晶瓶，液体泼洒时腐蚀得星砂滋滋作响，“别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归墟捡回来！“瓶身浮现往生殿的鬼面纹，液体触及船板时，竟显露出萧煜被青铜锁链贯穿丹田的未来幻象。

老渔夫背后星砂锁链突然转向，击碎未来幻象：“蓝血族的因果，轮不到幽冥海插手！“他背后五色星砂凝成残缺的紫微垣，垣心处赫然是萧煜觉醒时的星图，“三十年前我故意让你剜错星图，就是要借你的手把天玑峰传承渡给那孩子！“

龟甲船突然倾斜四十五度。船底传来鳞片剐蹭声，镇压千年的蛟龙怨魂破阵而出，魂体表面烙着的北斗灼痕竟与萧煜右臂龙鳞纹路同源。老渔夫踉跄撞开暗格，取出半截星砂凝成的拂尘：“看看这些被你剜过髓的蛟龙！它们的魂魄早已被我炼化！“

药娘子赤脚踏碎地砖，靛蓝血液渗入船体裂缝。龙骨浮现的封魔阵突然逆转，九首蛊蛟自溃烂星痕中钻出：“所以你处处护着那小子，就为让他继承蓝血族的宿命？“蛊蛟吞下暗格中的琉璃珠，珠内萧煜的影像突然扭曲成星砂风暴。

“当年天机阁屠我全族时，那孩子祖父拼死护下一缕血脉。“老渔夫背后星砂锁链缠住蛊蛟咽喉，靛蓝色星髓顺着锁链回流，“我偷各峰星髓不是为复仇，而是要重铸北斗七脉的正统！“船窗映出归墟方向冲天的星芒，那小子正在觉醒的征兆。

药娘子癫狂大笑，本命蛊虫吞噬星砂后膨脹成幽冥鬼船：“正统？“她独眼映出龟甲船裂痕处伸出的青铜巨手，“你可知那小子心口的北斗印，正是开启归墟青铜门的钥匙？“鬼船桅杆上悬挂的往生灯突然明亮，映出璇玑被青铜锁链贯穿的未来图景。

老渔夫突然撕裂左臂皮肤，靛蓝色星髓凝成沧溟珠虚影：“所以我故意让天机阁圣女接近他！“虚影中浮现璇玑传授萧煜星锁术的画面，“只有北斗七脉的星髓觉醒，才能彻底封印...“话音被鬼船撞碎的船板打断。

药娘子指尖星砂刺入自己心口，挖出团燃烧的幽冥火：“晚了！“火团中浮现萧煜被饕餮吞噬的影像，“往生殿早在那小子觉醒时就种下魂蛊，此刻他正带着青铜门钥匙走向归墟！“

龟甲船自毁结界在此刻启动。三百六十颗镇海钉从船体迸射，将两颗星砂同时钉入龙骨。老渔夫嘶吼着抓向暗格中的引星盘，盘中星轨却突然转向——映出萧煜在星槎上反用北斗印困住璇玑的画面。他溃烂的面容第一次露出笑意：“不愧是蓝血族的后裔...“

暴雨中传来饕餮嘶吼。当七十二根桅杆齐断时，药娘子最后瞥见老渔夫捏碎的传星符——那符咒的落点，正是萧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