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季子禾比梨安安高上不少，所以她略低着头刚好可以和抬头看她的梨安安对视。
少年皮肤很白，眼角两指之下有一颗泪痣，神色总是一副骄傲的样子。
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就是如此了吧
梨安安抿了抿嘴，下意识稍后退了一点，低声说
“我是.....梨安安”
梨安安有点紧张，她感受到了现场气氛很尴尬，她在犹豫现在是该离开，还是继续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但是离开好像有点不礼貌，不离开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徒留一丝尴尬。
不等梨安安思考，眼睛上的一丝疼痛吸引了她注意，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这就轮到季子禾慌了，他有些无奈的说了声
“你别哭啊…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她其实很少流眼泪，除了家里人被抄斩的那天，她像是流光了一生的泪。她本来眼睛就不太好，那天哭完之后，眼睛就肿了不少。本来就不太好的眼睛让自己更加雪上加霜。
她有一点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好说“我没有哭“
若是从前，她该抹药水了，可如今的条件不允许她在这点小毛病上犯蠢
她只能一直低着头，不让身边的人注意到眼角的异常
季子禾一直看她，见她似乎真的没有哭便收回了目光。
“不用怕我，我不是什么坏人“季子禾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她的脸
梨安安有些不安，虽然她感觉到了身边这个人并没有恶意，但是她现在脑子似乎要炸开了，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她不晓得怎么和旁人相处，从前一直一个人，现在依然是一个人
她怕自己做不好，怕自己被别人嫌弃，她不说，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虽然梅芝她们欺负她，她表面不在意，但是她心里怎么想的或许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了。
梨安安鼓起勇气看了季子禾一眼，季子禾也在看着她的眼睛。
季子禾像是有点受不了这个气氛，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上次来的也是你？”
他眸子里那算了就有的骄傲被暴露的一览无余，像是很有兴趣的看着梨安安，一直在等待她开口
“是我”梨安安开口，她还是不太自在，随意的看了看天“我要...”
季子禾跟着看了看天，有些晚了
“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季子禾向外走，又转过头来“这个地方别告诉别人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梨安安点了点头，没应声，一直看着季子禾的背影。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离开的背影顿了顿
“记得看路，下次别再摔倒了”
“......”
他大摇大摆的走了，梨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轻轻的坐在秋千上，看着自己晃动的双腿。
季子禾，辽东季家。镇国大将军府，开国大功臣，势力平衡。在民间威望极高，总被称为大英雄的家族。季将军一生只娶了一个夫人，育有三子。长子早已娶妻，次子守卫边疆。那他应该就是季将军的小儿子了。
季小世子年十五，在上京中有人传他桀骜，也有人传他谦和。搞不清楚是个什么性子
梨安安心里并不平静，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脸红心跳的感觉
她从不敢奢求更多
她只敢轻轻的晃着秋千，看着天空发呆
傍晚，梨安安缓缓走回浣衣局的一个小偏院里，那是分配给她和另外几个宫女的住处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没办法。
她走到院中，猛然想起那盆脏衣，她迈步向那个小角落走去，但那盆脏衣早已不知所踪。
梨安安心里疑惑，只听屋内传来开门声，那道轻柔又微小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回来了？.....快进来吧”
原来是那个帮助过自己的小宫女
这个屋子原本住了四个人，但是其中一个在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洗掉了一位贵人娘娘的水珠子，那位贵人娘娘一怒之下叫过去打了十大板。她原本身子就不太好，身心脆弱，回来之后就生病郁郁而终了。
而另外一个嫌这屋里晦气，当天就搬去和别的宫女挤挤，一直没有回来。
只剩她们两个
房内燃着一盏微弱的灯，但也足够照亮屋子了每一个角落，她看着那瘦弱的宫女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的背影，问道
“....你看见我放的那盆脏衣了吗？”
那个宫女背影显然愣了一下，下一秒她拿出了一个滚圆的东西“你不洗的话，她们一定还会来找你麻烦的”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原来是个包子。
“所以....我就帮你洗了，.....这是她们给的膳食，可能会有一些凉了”
原本每个宫女每晚可以分到一碗稀粥和小馒头，但梨安安渐渐发现她们总是被克扣，到如今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梨安安依然还是很惊讶，为什么这个宫女会帮她，明明之前毫无交集的。
但总归她还是说了声谢谢，而那个宫女竟然对她笑了笑，没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梨安安有点尴尬，主动挑起了话题
比起孤独一人，不如有个伴才好，梨安安这么想
“我叫碧云”
梨安安刚想说自己的名字，但碧云眼疾手快的有说了句
“我知道你的名字，安安是吧？”
她褪下了一开始的青涩，变得不再羞涩
梨安安点点头，坐到了自己的床边，她并不诧异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梅芝那群人到处嚼她舌根子，所以知道她也不奇怪。
“你为什么帮我呀？......”
碧云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她才开口
“我..我也不知道，或许你长得比较可爱吧，年纪有这么小”
梨安安听出来她这是在撒谎，但她并不打算追问。只好点了点头
一夜过去，梨安安踏出院门，去浣衣局大院进行管事嬷嬷每三日一行的“早会”，而那个管事嬷嬷就是梅芝那所谓的远房表亲，每次早会时都会有意无意去瞪梨安安。但不过梨安安从来没有发现......
她昨天已和碧云混熟悉了不少，没有一开始的拘束腼腆了，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从一个人站在边上变成两个人站在边上。
大清早的，开早会总是一件无聊又繁琐的事情，听那个嬷嬷唠唠叨叨，听的梨安安有些犯困。但她的素养不允许她在此时偷偷休息。索性就低着头转移注意力防止自己犯困，看着地上的蚂蚁。
那个嬷嬷又瞪了眼梨安安，话风一转
“有些人啊，一整天的总偷跑出去偷懒不干活，像不像话？”
“说的是谁，谁心里明着呢”
梨安安抬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想着总不是在说自己吧，但是已经和那个嬷嬷大眼瞪小眼。
她被吓了一跳，又低头看向那群小蚂蚁，好似在搬家。
身边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蚂蚁被踩死了大半
“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捣鼓这张脸，给谁看呢？”
说着一把掐住梨安安的脸，呸了一声，手上力气并不轻，不一会她的脸就红了一大片。
嬷嬷的手上并没有白粉的痕迹，但她依然没有停止对梨安安的数落，梨安安依然还是那副不说话的样子，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梨安安知道，只要自己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理。她就不会受到一点伤害。自己也可以变得坚强
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不够听话才导致被欺负，但她后来才发现，她做什么都一样，一样的毫无意义。改变不了任何人，还不如让自己过的舒坦点
那个嬷嬷又唠叨了几句便匆匆忙忙结束了早会，分配了衣服给她们洗。
她和碧云一人抱了一大摞衣服往偏院走，两人路上一句话都没说。累的说不出来话。
两人坐在水槽旁的小矮凳上，累的气喘吁吁，等缓过来碧云问她
“.....安安，你就不觉得那嬷嬷与往常不同吗？”
“....怎么了？”
“我总感觉她像似很讨厌你....”
“有吗？”梨安安一边搓衣服一边疑惑
“没有吗？我看她对你好凶啊”碧云的手沾了水珠，就用胳膊擦了下汗。
“她平常没有这么凶”
“.....我不知道，可能.....”梨安安突然噤声
碧云一脸茫然抬头看向她
只见梨安安看向院门口那飘忽不定的影子朝她眨了眨眼
把一只手指放到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哦，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