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宫借煞破死局

倒计时4：59。

还有时间，可以享受一下最后的闲聊时光。

黎九渊缓缓抬起浑浊的眼，枯枝般的手指按住即将被风吹起的布角：“周朝的土腥味，隔着三千年都能闻见。”

唐装胖子的笑僵在脸上。他当然知道这老头不简单——上个月那尊武周时期的佛像，连碳十四检测都能蒙过去。此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百世沧桑在流转。

“我要个能过仪的。”

唐装胖子压低声音，汗珠顺着双层下巴往下淌，咽了一大口唾沫，悄悄凑近了黎九渊，小心翼翼的往左右看了一眼，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这才声如蚊蝇道“我有内部消息，警察刚抓获了一伙盗墓贼，据说他们刚刚盗了一个先秦的墓，里边有不少好东西。老黎头，先秦的，你这能不能有？”

“这个可以有。”

唐装胖子眼睛一亮，正想开口追问，街口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只见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豪车，停在了巷口。

黎九渊布满老年斑的手腕，微不可察地一颤，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地上的怀表。

倒计时4：00。

时间刚刚好，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七八个混混，簇拥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风衣的年轻人，正嚣张的向着他的摊位走来。

年轻人叫顾谨修，是金陵四大家族顾家的小儿子，也是他一个月前，精心挑选的人。

去年年底，顾谨修在夜总会跟一帮富二代，侮辱了一个女大学生。女大学生因为下体破裂，流血而亡，可是最后却因为证据不足，顾谨修只在看守所待了两天，就被放了出来。甚至还嚣张喊话，穷鬼的女儿，能被他上，是她们的荣幸。

“死老头，这破铜镜是赝品，你特么敢坑我？！”

顾谨修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一个酸枝木匣，扔在了摊位上。酸枝木匣被摔开了一半，露出一面古铜镜。

黎九渊微微往前探腰，拿过铜镜，对着夕阳端详，鎏金螭虎纹在余晖中突然泛青——那是赵高陪葬品独有的铜锈色。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这件东西的真假，这本来就是他穿越第一世的东西。

黎九渊枯枝般的手指搭上镜缘：“您看这水银沁，顺着螭虎尾巴往上数，正巧七道纹。这怎么能是赝品呢？”

“你当老子不识货？老子找鉴宝大师看过了，这就是赝品。”

顾谨修扯过铜镜，砸向地面。黄铜镜钮擦过青砖“死门”位的裂缝，在九宫裂纹间微微偏移三寸，正对西沉的日头。

黎九渊瞥了一眼铜镜，嘴角微弯，那是他用五十年光阴，顺着天然裂痕凿出的九宫死穴。

“此物沾过三千亡魂。”黎九渊突然抬头，眼底掠过一线猩红，“公子命格金贵，如此作为，怕是压不住。”

对面烧烤摊腾起的烟雾，突然凝成三股，正罩住顾谨修头顶的“华盖穴”。黎九渊在天启年间东厂诏狱时，见过这种死相。

这种死相，多是作恶多端，报应有道。直白点说，就是坏事做多了，老天要收他，老天点名要的，谁都拦不住。

“哈哈哈……”

顾谨修一阵狂笑，他的跟班也在狂笑，甚至笑的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黎九渊也在笑。

他已经感受到了，五十年前埋进树洞的藤编傀儡，在微微震颤，关节处的秦半两铜钱，甚至在叮当作响。

黎九渊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怀表。

倒计时0：59。

“你个死老头笑什么？这里有你笑的份？跟老子说命，在这金陵，老子就是天。”

顾谨修被黎九渊的笑容刺激的发狂，看着脚下的酸枝木匣，没好气的一脚踢飞。

当是时，远处糖炒栗子摊，一个女孩从锅里捞起一个栗子，想要尝一下口感，却没料到糖炒栗子太热，一不小心就轱辘到了地上，恰巧被一个人不小心踩中，身体失去平衡之下，猛地推了一把前面的人。

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时间出现了连锁混乱。其中一个小男生，刚买了一把青铜剑，正拿在手里比划，被周围人一推，直接踉跄着直奔黎九渊而来，而剑尖方向，正对黎九渊的脑门。

“快闪开！”小男生吓的大声呼叫，更是吓的闭上眼睛，不敢看血腥画面。

黎九渊却好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呆愣愣没有任何反应。

殊不知，他的眼睛正盯着顾谨修踢飞的酸枝木匣。

酸枝木匣经过了七七四十九次茶水浸泡，遇撞击，必定沿固定纹路开裂。而且还涂抹了尸蜡。

果然，酸枝木匣四分五裂，被小男生踢飞了两块，还踩中了一块。

双重保险下，小男生被酸枝木匣的裂片改变了轨迹，最终，青铜剑锋擦着黎九渊的耳畔飞过，同样贴着槐树里藤编傀儡的耳侧，钉入了槐树的“七寸穴”。

七寸穴乃树灵命门，剑刺此位，可破地脉阳气。在青铜剑柄的饕餮纹刺中槐树的七寸穴的刹那，整条街的灯管，都突然爆闪了一下。只不过众人只会以为是电压不稳，并不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黎九渊暗暗呼了一口气，至此，九死无生局已破。

黎九渊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怀表。

倒计时0：30。

他布的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