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溯时鳞

烛龙的第三只眼睁开时，白璃看见时光在倒流。

黑袍人臂膀腐蚀的伤口正飞速复原，坠落的冰棺碎片重新拼合。当那只覆满青鳞的竖瞳完全睁开，整片海域冻结的浪涛竟开始逆向奔涌。

“时溯之眼...“观星阁主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没想到这孽畜还活着。“

万丈高空突然垂下星辰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陨铁囚笼。白璃看见笼中蜷缩着鲛人、羽民等上古遗族，他们心口插着刻满星纹的透骨钉。

烛龙仰首长吟，雷云在它角间汇聚成旋涡。白璃左眼骤然刺痛，冰魄神光不受控地射出，在虚空划出玄奥轨迹——那竟是烛龙逆鳞的方位图。

“原来是你。“盘踞在青铜门上的巨龙突然口吐人言，雷光中走出一位青衫老者，“十六年前阿雪抱来的婴孩，如今都长成能引动时溯之眼的姑娘了。“

老者抬手轻点，白璃颈间护心镜腾空飞起。镜面映出的却不是此刻容颜，而是三百年前归墟之畔的景象：玄冥还是司命殿主簿时的模样，正将某种漆黑液体倒入瑶池。

“那是魔皇精血。“烛龙拂袖抹去幻象，“当年他诓骗阿雪，说这是净化混血的灵药。“

黑袍人突然剧烈咳嗽，魔纹已蔓延至眼睑。白璃注意到他佩剑的吞口处，赫然刻着天界镇魔司的徽记。

“前辈可知我母亲为何要假扮魔渊圣女？“白璃按住狂跳的护心镜。

烛龙掌心浮现一片逆鳞，鳞片上浮动着星图：“因为女娲封印松动时，只有魔渊至宝蚀月轮能...“

惊雷劈碎后半句话。观星阁主踏着星轨降临，手中天机盘已变成血色。无数星辰锁链毒蛇般缠住烛龙本体，那些囚笼中的遗族发出凄厉哀嚎。

“烛阴，你私藏逆鳞三千年，该物归原主了。“阁主额间竖瞳淌出血泪，身后展开星河绘卷，“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共工剑下救出来的！“

烛龙突然大笑，龙吟震碎十二道锁链：“当年救我的司命星君，早在你篡改观星阁命簿时就死了！“它转身朝白璃喷出本命雷火，“丫头，接鳞！“

逆鳞破空而来的刹那，白璃右眼血月纹绽放妖光。四周时空突然凝滞，她看见雷火中漂浮着无数记忆残片：母亲将蚀月轮刺入心口，黑袍人跪在雨夜哀求，还有玄冥在魔渊深处拼接蚩尤骸骨...

“就是现在！“烛龙的声音穿透时空禁制。

白璃徒手抓住逆鳞。剧痛从掌心蔓延至灵台，三百年前的封印轰然破碎。她看到自己婴儿时期被种下禁制的画面——黑袍人竟是天界镇魔使凌昭，母亲昔日的同门师兄！

时光重新流动。观星阁主的星河绘卷已罩住整片海域，凌昭却突然捏碎冰晶步摇。归墟之门剧烈震颤，冰棺中射出一道神光没入白璃眉心。

“阿雪的神识！“凌昭七窍渗出黑血，“快用逆鳞开启时溯之眼！“

白璃福至心灵，将逆鳞按在左眼。冰棺中的女子突然睁眼，额间浮现与白璃一模一样的血月纹。时空在此刻错位，白璃看见十六年前的自己正被凌昭抱着冲过堕神台，而高天之上的刑台中，白霄云燃烧的神魂里藏着一缕漆黑魔气。

“原来父亲也...“白璃的惊呼被雷声淹没。

烛龙突然盘绕成阵，龙角抵住白璃后心：“仔细看那时空裂隙！玄冥真正要复活的不是魔皇，而是...“

海天之间突然裂开深渊巨口，一柄缠绕怨气的青铜戟破空而来，将未尽之言永远封存。白璃在时空乱流中坠落，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凌昭化作冰盾挡住战戟，黑袍在罡风中碎成星屑。

“去碧落黄泉找孟婆...“凌昭残魂在她掌心写下血字，“问三生石...“

咸腥海水灌入口鼻时，白璃听见冥河渡船的摇橹声。摆渡人蓑衣下露出半张骷髅脸，船头灯笼映出“往生渡“三个古篆。

“半神半魔的小娘子，且用你左眼的冰魄照照这冥河水。“摆渡人的骨杖敲击船帮，“看看里头有多少'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