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的惊魂裹脚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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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木箱哭声

暴雨是在子时前来的,我攥着强光手电筒冲进西厢房时,屋顶早已塌了大半。雨水裹着朽木碎屑倾泻而下,在手电光柱里织成银灰色的蛛网。

丈夫陈建业在身后怒吼:“别管那些破木头了!”,可我没法移开眼睛——那堵剥落的灰塑山墙后,赫然露出半截雕着并蒂莲的樟木箱。

桐油味混着尸骸特有的酸腐气扑面而来。箱盖开启的瞬间,屋外炸开一道紫电,雷光中我望见箱底那卷素白缠足布正缓缓舒展,仿佛百年前某个女人突然挺直的脊梁。布匹上的暗红抓痕突然开始蠕动,在闪电明灭间拼出人脸轮廓。

“秋桐!”建业的惊呼被雷声碾碎。我颤抖着摸出手机扫码,镜头对准抓痕的刹那,整卷缠足布如活蛇般昂首。红光扫过第三道波浪纹时,屏幕突然跳出张泛黄老照片:穿大红嫁衣的少女被铁链锁在祠堂梁柱下,缠成粽子的双足浸在血泊里。

阴影中戴瓜皮帽的男人正擦拭烟枪——那眉眼与现任村支书周永福书桌上的祖辈照片如出一辙。

那是1917年时代,阿七记得那日檐角结着冰锥。

母亲把砒霜拌进捣烂的壁虎尸骸时,十二岁的她正被四个婆子按在春凳上。浸透药汁的裹脚布缠上足弓的瞬间,剧痛像烧红的铁钎捅进天灵盖。

“咬住!”粗粝的麻绳塞进口腔。她听见自己脚骨断裂的脆响,混着母亲念咒般的絮语:“疼到骨酥才能裹出金莲...”。当第三层布匹裹紧时,翻涌的血沫冲出喉管,两颗臼齿随惨叫喷在窗棂上,在结霜的琉璃瓦留下北斗七星状的凹痕。

刹那间,我的手机突然发烫坠地,我踉跄着扶住墙垣,脚踝处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卷起裤腿时,建业倒抽冷气——三道青紫淤痕正从踝骨向上蔓延,与照片中新娘脚踝的铁链勒痕完全重合。

“这箱子必须烧了!”建业抄起铁锹要砸,樟木箱却突然传出婴啼。

那哭声忽远忽近,像是从地底钻出,又仿佛来自手机里尚未关闭的照片。缠足布上的抓痕渗出黑色黏液,在箱底汇成七个篆体“冤”字。

暴雨声中混入民国留声机的杂音。当我把耳朵贴近箱体,清晰听见女子用戏腔哭唱:“七月七,裹新衣,良人错配阴司籍...”

时间回到 1918年,缠足布长进皮肉的第三年,阿七在井边撞见父亲与账房先生密谈。

“周队长要的二十匹云锦,就记在祭祖开销里。”父亲将烟枪灰磕进井水,那些灰烬在水面聚成北斗七星。当夜宗祠突发大火,账房全家葬身火海,独留个痴傻儿子对着焦尸喊“金莲仙子显灵了”。

“你们积善堂祖上造的孽,该清了。”

神婆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我脚踝淤痕,香案上的三支红烛同时爆出灯花。她掀开樟木箱夹层,抓出把混着白发的香灰:“阿七的怨气附在缠足布上,这箱子是镇魂棺。”

手机在此刻自动播放视频,照片里的新娘突然转头,溃烂的嘴唇一张一合。建业惊恐地发现口型竟是普通话:“秋桐,我等你...”而新娘脚边那滩血泊里,正缓缓浮出周永福祖父的倒影。

瓦片突然哗啦作响,暴雨中传来裹小脚特有的趿拉声。神婆将桃木钉拍在箱盖厉喝:“快走!北斗移位时,阴契要索替死鬼了!”我被建业拽出厢房那刻,回头望见缠足布从箱中直立如人形,布端垂落的血珠正拼出个“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