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凡者的独白

我蜷缩在阳台栏杆旁，看着对面楼顶的刘大爷单手结印。他花白的头发在狂风中乱舞，脚下水泥地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朵土黄色莲花托着他升向天际。手机还在循环播放七天前的全球警报：“检测到时空乱流，建议全体公民做好撤离准备。”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像是暴雨将至，却又带着金属灼烧的焦糊味。远处天际线处，紫色的漩涡群缓缓旋转，将云层撕扯成絮状。我的T恤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背上，阳台的瓷砖传来不正常的温热。

厨房传来瓷器碎裂声。母亲的身影在晨光中逐渐透明，她回头冲我微笑，指尖逸散的光粒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照顾好自己。“她的声音随着光粒飘散，“记得按时吃饭....“我扑过去时只抓到一把空气，防盗门在身后自动锁死，父亲御剑的身影划破云层，剑穗上还挂着去年生日我送他的平安符。

整座城市在轰鸣声中解体。柏油马路像被无形巨手掀翻的地毯，钢筋水泥的大楼扭成麻花状。会说话的橘猫蹲在飘浮的碎石上舔爪子，楼下王婶养了十年的巴西龟突然膨胀成三层楼高，龟壳浮现出闪烁的星图。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奇异的声响：玻璃碎裂声、金属扭曲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尖啸——那是获得飞行能力的人们划破长空的欢呼。

我的手掌在栏杆上擦出血痕，温热的液体提醒着这具身体的脆弱。手机震动着弹出最后一条新闻推送：“南极洲观测到第981个空间漩涡，直径超过.“文字突然扭曲成乱码，屏幕里的女主播长出六对昆虫复眼，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各位观众，我是..滋滋.请立即..滋滋..进化..”

大黑狗来福的呜咽从楼道传来。这个月刚断奶的小家伙撞开防火门，乌黑的毛发泛着金属光泽。它冲我摇尾巴时平地掀起旋风，四爪腾空的瞬间，一朵七彩祥云从它屁股底下冒出来。

我伸手去抓项圈，却只扯下半截狗绳。来福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狗眼里闪烁着不属于动物的智慧光芒，然后一个筋斗消失在紫色漩涡中

整栋居民楼开始倾斜，我的运动鞋在瓷砖地面打滑。十八楼的老张头踩着酒葫芦掠过窗前，葫芦嘴还在往下淌二锅头；六岁的糖糖骑着扫帚从幼儿园方向飞来，辫梢系着的蝴蝶结变成活体火焰。空气中飘散着各种奇怪的味道：焦糖、硫磺、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一那是邻居家阳台上突然绽放的巨型花朵散发的气息。

我摸到逃生通道时整片地板塌陷下去。下坠过程中看见九楼的独居程序员浑身缠满数据流，二进制代码在他皮肤上流动；四楼美容院的小妹飘在半空，整张脸变成万花筒似的几何图案。耳边充斥着各种语言：英语、法语、甚至还有类似鲸歌的低鸣—那是获得心灵感应能力的人们在进行思维交流。

后背撞进一堆软绵绵的东西。睁开眼是楼下便利店飘散的薯片袋，膨化食品在失重状态下组成奇异的矩阵。收银台的泡面碗自动注水，面条扭动着拼出”再见”的字样。货架上的商品包装开始变化：可乐罐上浮现出玛雅历法，巧克力棒包装变成了星图，连口香糖都自动排列成DNA双螺旋结构。

裤袋突然发烫，掏出来的是外婆临终前给的翡翠吊坠。墨绿色纹路此刻泛着幽光，那些总被亲戚嘲笑是石匠失误的瑕疵，分明组成了精密的三维星图。当我用血珠触碰中心凹槽时，整个正在崩解的世界突然响起齿轮咬合的声响。

空气中浮现出半透明的全息投影：一只橘猫正蹲在便利店货架上，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