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铜匣惊魂

蝉鸣声撕扯着九月的暑气，林小满抹了把颈后的汗，指尖触到锁骨间滑腻的汗珠。老城墙根下的旧货市场像条盘踞的蜈蚣，两侧摊位上积着二十年油垢的铜火锅与褪色搪瓷盆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她蹲下身时，帆布鞋底碾碎了几片风干的梧桐叶，断裂声清脆得像是某种小动物的骨头。

“同学要看看这个？“

摊主枯枝般的手突然从阴影里伸出来，指甲缝里嵌着青苔似的污渍。他推来的物件撞得满地文革徽章叮当作响，林小满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却看见黄铜匣盖上游过一线暗金——那是枚巴掌大的八角铜匣，每道棱角都刻着扭曲的符咒，像无数蜈蚣在金属表面交尾。

程雨欣举着自拍杆挤过来时，香水味冲散了霉味：“这破铜烂铁你也敢买？当心长铜绿啊！“播音系新生精心修饰的柳叶眉拧成讥诮的弧度，手机镜头扫过铜匣表面时突然滋啦作响，屏幕里林小满的脸瞬间爬满雪花纹。

“三百。“

摊主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铁皮。林小满摸出半个月生活费时，注意到老人左眼蒙着层乳白翳膜，右眼瞳孔却异常清亮，倒映着铜匣底部暗红的结晶——像干涸的血珠嵌在符咒沟壑里。

美术系的唐果最先发现异常。当林小满把铜匣摆在宿舍书桌上，这个总爱用炭笔在速写本涂鸦的圆脸姑娘突然扔掉奶茶：“小满你快看！“

珍珠砸在桌面溅开糖水，日光灯下铜匣表面的符咒竟像活过来似的缓缓蠕动，那些扭曲的线条分明是上百个蜷缩的婴孩轮廓。

“南洋巫蛊的东西。“

苏媛摘下金丝眼镜，药学系学霸的指尖悬在铜匣上方三寸处轻轻颤动，“《滇南虫术考》记载过这种合欢匣，说是...“她突然噤声，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骤缩的瞬间。林小满顺着她视线看去，自己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道细长红痕，像是被婴儿指甲划过。

子夜时分，程雨欣的尖叫掀翻了401室的寂静。林小满从梦中惊醒时，看见对床的唐果正死死攥着被角——不是梦，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声音：金属摩擦声混着指甲抓挠的动静，仿佛有东西正在铜匣里疯狂踢打。程雨欣哆嗦着按亮手机，冷白光束扫过书桌瞬间，四双瞳孔同时收缩。

铜匣正在冒血。

暗红液体从符咒缝隙里汩汩渗出，在桌面蜿蜒成蛛网状的血溪。唐果的速写本被浸透大半，炭笔画的宿舍楼在血泊中诡异地扭曲，八角形窗框突然变成棺材的剖面图。更可怕的是那些抓挠声越来越急促，匣盖随着声响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正在内部拼命顶撞。

“扔出去！现在！“

程雨欣裹着薄毯往墙角缩，美甲上的碎钻在手机光里乱颤。苏媛却摸出解剖刀猛地挑开匣盖，霎时所有人都闻到浓烈的檀香混着腐臭味——空荡荡的铜匣内壁布满黑色絮状物，像是烧焦的头发。

抓挠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林小满刚要松口气，突然听见自己枕边传来清脆的“咔嗒“声。她僵硬地转头，看见下午买的蝴蝶发卡不知何时断成两截，金属截面异常平滑，像是被什么利齿生生咬断。

窗外突然传来猫的惨嚎。程雨欣的手机在这时自动播放起戏曲唱段，咿咿呀呀的女声唱着：

“可怜我怀胎七月整……“

屏幕闪烁间，所有人都看见铜匣底部那滩血渍正在缓缓凝结成婴孩手掌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