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开幕（三）
雨点砸在地上的脆响渐渐地密集起来。
琪诺把苏晓樯往大理石廊柱后拽，战术手电的光柱刺破雨帘。雇佣兵们呈扇形包抄过来，个别几个带着夜视仪，在雨幕中泛着幽光。
雅儿贝德踏前半步，黑长发突然无风自动。
随意挥了挥手，头阵的几个人便瞬间倒地。
苏晓樯闻见空气里泛起血腥味的时候，第一个雇佣兵的喉咙已经喷出三米高的血柱。
“闭眼。”琪诺捂住苏晓樯的眼睛，但指缝间漏进的画面足够惊心。
琪诺也在心中暗暗吐槽雅儿贝德不知道收敛一点
雅儿贝德依旧是一副温柔的熟妇模样，不过随手便秒杀几个人的行为让剩下的雇佣兵们有些瑟瑟发抖。
因为过于恐惧的原因，有个雇佣兵举起火箭筒，但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一种没有实体的东西挑飞了他的食指。
顿时哀嚎起来
苏晓樯听见金属落地的脆响，接着是重物倒进水洼的扑通声。
当她终于挣脱琪诺的手掌，只看见雅儿贝德正在擦拭双手，四周横七竖八躺着近十具尸体。
也许是曾经的她已经见过了这一幕，现在除了感觉有些血腥之外没有一点的其他感觉。
雨水冲刷着血迹滚进排水沟，有个还剩点气的雇佣兵正在抽搐，被雅儿贝德补上一脚。
不是昏死，而是当场毙命。
“还剩几个。”雅儿贝德对着琪诺说道，歪头听着雨幕中的脚步声，“东南方向。”
苏晓樯突然抓住琪诺的手腕：“那边是不是......”
她指着五十米外的建筑，青铜门匾上“冰窖”二字正在闪电中忽明忽暗。
路明非和那个楚师兄带她参观时说过，那里存放着不能见光的危险品。
让她们不要太过靠近。
逃亡的雇佣兵们显然不熟悉地形。
那几个人朝着那个方向狂奔，唯独有个戴臂章的壮汉慌不择路，竟撞开了冰窖侧门锈蚀的消防通道。
警报器本该炸响，但今夜整个校园的电路都被炸断了。
“要追吗？”琪诺指尖亮起青色微光。
雅儿贝德按住她手腕：“没必要给自己找事做。”
而另一边的雇佣兵——代号13号，此刻正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喘气。
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同伴都往反方向跑，更不知道撞开的是卡塞尔学院最危险的禁地。
13号抹了把糊住护目镜的雨水，靴子踩在渗水的防滑垫上，留下带着泥浆的脚印。
走廊顶部的应急灯管滋啦闪烁，把陈列在防弹玻璃后的青铜器照得鬼影幢幢。
对讲机在腰间沙沙作响：“唐！你他妈跑哪去了？这鬼地方真不是人来的，这钱不要了我们赶紧走吧。”
“闭嘴。”13号压低声音回应，手电光扫过墙上密密麻麻的警示牌。
光斑停在一扇虚掩的青铜门前，门缝里飘出若有若无的某种气味。
他循着气味巡了过去。
门内是个篮球场大小的圆形展厅。
刻满楔形文字的青铜柱环绕着中央展台，暗金色骨殖瓶在冷光灯下泛着油脂般的光泽。
13号的手电光爬上瓶身，那些浮雕的扭曲人形突然开始蠕动，惊得他猛然后退。
“幻...幻觉。”13号扯开面罩深呼吸，才发现面具早在逃跑时丢了。
空气里甜腻的腐朽味让他想起了地下黑市，那些从墓穴里刚刨出来的陪葬品。骨殖瓶底部流转的光晕，像极了拍卖会上见过的顶级宝石。
对讲机又响了：“重复，立即报......”
13号掐断通讯，枪管挑开展台周围的警戒带。
展柜侧面贴着褪色的标签，俄文和中文标注的“危险”字样被完美的忽略。
当手电光照清瓶身时，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这玩意该不会就是任务目标吧？
防弹玻璃罩的电子锁闪着红灯。
13号掏出摸来的学生卡刷过感应区，警报声居然没响。或许是因为整个学院的安保系统瘫痪了，或许是他根本不在乎。
玻璃罩滑开的瞬间，硫磺味浓烈得让人流泪，但他已经把手伸向它。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500万美金来换这份情报。”
指尖距离瓶身还有三厘米时，展厅温度骤升。
青铜柱表面渗出烈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他留下的汗液被一瞬间蒸发。
骨殖瓶突然发出心跳般的震动，暗金色表面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那些浮雕人形的嘴巴全部张成了尖叫的弧度。
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蛋
“见鬼...”13号猛地缩回手，手套指尖不知何时已经被烧化。
“这种东西值500万美金？？？”
但与此同时眼前浮现出幻境。
硫磺味变成了海风的咸腥。
13号发现自己站在青铜巨树的枝桠上，赤红岩浆在脚下千米处流淌成河。有个披着玄色鳞甲的身影背对他坐在树冠边缘，垂落的膜翼上挂着烈焰。
“哥哥，青铜城的齿轮又卡住了。”他听见自己发出孩童般清亮的声音，低头看见覆盖着细密金鳞的手掌。
与此同时13号的脑海中浮现出“诺顿”与“康斯坦丁”两个名字。
远处传来悠长的鲸歌，青铜巨鲸正在岩浆海里巡游，每只鲸背上都站着穿鳞甲的工匠。
诺顿没有回头，王冠上的火钻在热浪中明灭：“我说过别碰人类的造物。”
他弹指击碎某只偏离航线的巨鲸，工匠们坠落时发出的惨叫像风铃般清脆：“他们用炼金术造出伪龙，你就应该把他们全丢进火湖。”
康斯坦丁有些瑟缩。
他能感知到千里外那座人类城池——穿麻布袍的炼金术师们正在地窖里捶打青铜，试图复刻龙王寝宫。
“可他们造出了会唱歌的鸟儿，比尸守们有趣多了。”康斯坦丁摊开掌心，青铜雀在鳞片间蹦跳，喉咙里流出宫商角徵羽的音阶。
诺顿转身，熔金瞳仁里跃动着危险的火星。
他抢过捏碎青铜雀，康斯坦丁感到身体传来撕裂的剧痛——又被扯下了几个鳞片。
“有趣？”诺顿将染血的龙鳞抛向岩浆海，火浪吞没鳞片时腾起青色烟柱。
“他们用鳞片打造屠龙剑屠灭你的时候，你会觉得更有趣。”
画面突然碎裂成千万片镜子。
13号在记忆漩涡里翻滚，看见无数的人在进攻青铜城。穿着甲胄的混血种们在一个英姿飒爽的男人的领导下，架起投石机投向青铜城，每块裹着符咒的巨石都在侵蚀青铜外墙。
康斯坦丁蜷缩在寝宫最深处的茧里，听着诺顿在城外咆哮。
“记住这耻辱，等吾等归来之日......”诺顿将半截断剑刺进弟弟掌心，龙血渗入青铜地面绘成炼金阵。
箭雨突然遮蔽了天空。
13号跟着康斯坦丁的视角仰头，看见诺顿的右翼被床弩钉在青铜城头。
人类捧着玉匣收集滴落的龙血，有个戴獬豸冠的官员在狂笑：“得龙王血者，可封万户侯！”
剧痛让记忆再次跳转。
这次是漆黑的水底，康斯坦丁的茧被九条青铜锁链固定在祭坛上。
穿明光铠的军士正用凿子撬他的龙鳞，每下敲击都让神经炸开电火，苦痛不堪。
戴着青铜面具的方士往他眼睛里滴汞液：“乖，说出你兄长......”
13号开始干呕，他尝到了康斯坦丁被拔鳞时的血腥味，感受到汞液腐蚀眼球的剧痛。
记忆开始崩塌，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怀里的定位器爆出火花，表盘上的数字疯狂跳动后归零。
此刻他才注意到，地面那些看似装饰的沟槽里，暗红色液体正朝着骨殖瓶汇聚。
骨殖瓶开始倾斜。
13号踉跄着后退，开始恐惧着眼前的物件。
“不不不...”他转身开始狂奔，逃离了冰窖。
在幻境中被扔在角落里的对讲机在疯狂震动，咒骂声夹杂着惨叫：“你他妈到底......”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笑道：“这就失败了？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胆小啊。”
人影站在蛋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即将复苏的它，感叹道：“可惜了，就差一点。”说罢便上前，从怀中的口袋拿出一张卡，插入卡槽。
可能是因为此的缘故，诺玛重新连接到了此处。
“警告！警告！当前操作违反规定！存在极低…修正，存在极高概率使其复苏，禁止！禁止！”
“安静，这是历史性的一刻，诺玛。”人影轻笑道，然后拔出卡，再次切断通讯，转身离去。
警示灯的赤红宛若方才幻境中的岩浆，同时也照亮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欢迎回来，康斯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