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刁奴
“姑娘,喜欢就买回去!这狄奴俊得嘞!还特别听话!”牙婆子凑近了说。
“这个狄奴,你们哪里搞来的?他也痴傻了吗?”司蕴以帕子遮住半张脸,以免被认出来。
“傻的,全傻的,不傻怎么能叫狄奴?这品相,拉出来给姑娘,仔仔细细的看!”牙婆子扬了扬眼。
傅稹被人从牢笼里,粗鲁地拽出来。
他疯疯癫癫,装得还挺像。
“这刁奴,疯了吧?”
“爷三申五令,国公府不许买卖狄奴,不许买卖!她还挑上了?”
身后两人急得不得了,奈何正在扮痴傻,只能以手遮面,蹲在墙角。
“买过狄奴的,没有不夸的!寻常下人,你打骂两句,人家就怀恨在心,指不定明日就朝茶水里吐口水,端给你喝!这狄奴啊,随意打骂,你越打,他越忠诚!姑娘,瞧好了!”
话音未落,“啪!啪!”两声响,长鞭抽打在傅稹的背上。
傅稹面无表情,眉眼低垂。
“谁让你打了?这么粗鲁!吓到我了!”司蕴急眼了。
傅稹偷偷潜入京城,必是有要事在身,兴许就是为了查狄奴的案子而来。
她现在骑虎难下。
出钱买吧,怕坏了他的事,不买吧,打都打了。
“姑娘是大善人,有所不知,这狄奴啊,都是贱骨头,不打他们,还不习惯呢!”牙婆子笑道。
司蕴灵机一动,皱眉道:“这狄奴呆呆的,太过痴傻,品相不好!换一个来打!”
“好!没问题!”牙婆子不疑有他。
“慢着!”角落里走出来一个青衣男子,紧盯着傅稹瞧,走了一圈,忽然抬手,狠狠扇了傅稹一耳光。
傅稹不动如山。
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倒将司蕴吓着了,她瞧见傅稹眼角,隐约可见的冷意。
“不对劲,这狄奴怎么不怕疼?莫非这批新药还有此特效?”
青衣男子有些兴奋,左右开弓,扇了两耳光后,还嫌自己命太长,不知死活,抢过牙婆子手里的鞭子,随手一抽。
傅稹的右脸,划开一道口子,血痕狭长,仍然是眼睛不眨。
司蕴倒吸一口凉气,想走了。
今夜这里,必有血光之灾。
“姑娘,这狄奴我暂且得留下,不能卖给你了!”
青衣男子一说完,司蕴如蒙大赦,点头附和:“好的好的!天色已晚,我改日再来买!”
说完,司蕴潇洒转身。
一出牙行,她逃也似的钻入马车,没注意到黑暗的角落里,埋伏着数不清的玄影卫。
马车驶过长街,停在酒肆门口。
“一壶醉月光,小三样,打包带走!”司蕴朝车窗外大喊一声。
“好嘞!司姑娘稍后!”老板笑容可掬,俨然是熟客。
等菜的时候,司蕴百无聊赖的窝在角落,想到傅稹那冷硬的面容,仍是心有余悸。
那夜,傅裕一声令下,遣散后院所有的女人,一群姬妾又吵又闹,女人的哭声,像是死了主子一般。
傅裕的随从,是她一手提拔上来,与她有些交情,来赶人时对她满眼同情,允她好好收拾行囊。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真真是冷极了,她是院里最后一个走的。
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慢。
自小深谙于心的成国公府,实在太大了,大到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在茫茫雪夜之中,害她迷了路。
不知不觉走到西北角,傅稹居住的主院,院里头正巧有人报喜。
“国公夫人生啦,是个哥儿!快去通报全府!”
成国公府添丁,真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与她没有干系了。
转身离开之时,雪夜中,一人策马而来,她躲闪不及,摔倒在地。
傅稹毫不留情的勒马,大步跨入主院。
她只觉下腹一阵暖流涌动,她苦笑两声。
日盼夜盼,在送子观音殿前长跪不起,却在最不该来的时候来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鲜血染红了她来时的路。
突然,身后有人夺命奔逃,并大喊:“国公爷疯了!救命,救命啊!”
闻声,司蕴回身看去,傅稹一手持刀,见人就砍。
国公夫人怀抱着孩子,一路跌跌撞撞的逃。
可是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怎么逃得过傅稹的追杀?
他一把将孩子抢过去,狠狠往地上砸去。
“国公爷疯了!疯了啊!”
司蕴喃喃呓语,手指紧紧攥着衣袍,眼角有道浅浅的泪痕。
只有她知道,那夜的成国公府,一下没了两个孩子。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撩开帘子,她警觉地睁开眼。
只见一道人影钻上来,紧接着马儿嘶鸣,马车调转车头,往城北方向奔驰,速度极快。
司蕴被甩得撞到车窗上,一下子清醒了。
车窗外,玄影卫押着牙婆子和狄奴,招遥过市,去的正是顺天府衙的方向。
看来,她猜得没错,傅稹就是来收牙行的。
司蕴回身坐好,缩在角落里。
昏暗的烛火,坐在对面的男人仍旧一身脏污,脸上那道血痕开始结痂,透着怪异的乌青色,双眸冷凝,手里还提着酒肆的食盒。
傅稹摔孩子那阴翳模样,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司蕴浑身都在抖,像是还未从那雪夜中抽身回来。
这个莽夫疯起来,亲儿子都能摔死,据说那晚,他杀嫡母,杀妻杀子,后连夜出城,盘踞一方。
皇帝连下十二道召令,催他回京,他一概不管,似有造反之意。
“壮士,若是想要马车,我可以双手奉上,不要伤害我,可否先停一下,让我下去?我可以走回去!无碍!”司蕴温声问道。
傅稹并未理会她,丢下食盒,自顾自的解开脏污的衣带,开始更衣。
结实的胸膛,比那脸白嫩多了。
司蕴秉持着他敢脱她敢看,不看白不看的原则,全程盯着傅稹更衣。
说实话,和傅裕比起来,傅稹的身子更有看头。
天生的奴性使然,她甚至想动手……呃,去帮忙。
很快,马车停在暗巷,傅稹一言不发,拎着食盒下车。
两个随从撩开车帘,冷声道:“司姑娘,请!”
说是请,可司蕴近乎是被这两人押着,推着飞进宅院里。
司蕴边走边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