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从零开始，有点微光！
新的起点？
雨后的纽约，空气里带着一丝湿润的冷意。林牧之站在法拉盛的人行道上，看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他不记得上一次心里这么平静是什么时候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混日子。可现在，他忽然觉得，也许老奶奶说得对——自己才多大？真的就没机会了吗？
可问题是，他还能做什么？
回餐饮业？还是换个赛道？
思考归思考，但现实并不会给他太多时间让他慢慢想清楚。
阿杰的电话不断打来，语气从最初的“兄弟，啥时候还钱啊？”变成了“别让我不好做。”
林牧之知道，欠债不是办法。
送外卖赚得不多，想要翻身，必须得找到更稳定的工作。
他打开手机，开始在华人求职群里翻帖子。
“中餐厅招聘帮厨，现金工，日结。”
“拉面店招人，要求会擀面。”
“寿司店急招学徒，老板人好。”
寿司店？
他盯着这条信息，心里微微一动。
自己好歹是干了这么多年的寿司师傅，虽然出过事，但手艺还在。
可问题是……他还敢再回到这个行业吗？
他点开帖子，看到店名——“田村寿司”。
熟悉的名字。
他查了一下地址，发现竟然就在曼哈顿，离他之前的店不远。
鬼使神差地，他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店主是个日本人，声音干练：“你做过寿司？”
“嗯，做了几年。”
“什么时候能来店里试一下？”
“……随时。”
“那今天下午三点，你过来看看。”
挂断电话后，林牧之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新的机会，但至少……他要试试。
下午三点，他准时来到“田村寿司”。
这是一家不大的日料店，装潢简洁，透着一股传统的气息。
店主田村是个五十多岁的日本人，个子不高，戴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一种严谨的气质。
“你以前在哪家店做？”田村问。
林牧之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自己之前的店名，而是含糊地说了几家他打过零工的寿司店。
田村也没多问，只是指了指操作台：“来，做一份寿司拼盘给我看看。”
林牧之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操作台前，拿起刀的瞬间，他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他已经多久没真正动手做寿司了？
手感，还有一点生涩。
但肌肉记忆还在，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开始处理鱼生、捏饭团、摆盘……
一切动作虽然比以前慢了一些，但基本功还在。
五分钟后，他端起寿司拼盘，放到田村面前。
田村低头看了看，拿起一块寿司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刀工不错，饭的软硬也可以。”田村点点头，“不过，你有一段时间没做了吧？”
林牧之没否认：“是的。”
“愿意从头开始吗？”
“从头开始？”
“是，从最低的职位开始，先从助理做起。”田村推了推眼镜，“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份短期的工作，那这里不适合你。”
林牧之沉默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直接上手做寿司师傅，可田村的意思很明显——你得重新来过。
如果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但现在，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愿意。”
林牧之站在“田村寿司”的厨房里，穿上崭新的工作服，系好围裙，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
有点陌生。
他曾经是寿司师傅，站在料理台前掌勺，现在却成了助理，负责切鱼、煮饭、准备配料——最基础的工作。
田村站在一旁，看着他说：“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就是把基本功再练一遍。”
林牧之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寿司厨房是个讲规矩的地方，等级森严。
主厨负责切鱼、捏寿司、掌控一切；副厨协助主厨，处理细节；助理负责打杂、洗米、切配料——谁的位置都不是随便来的。
“把这块三文鱼切成均匀的薄片。”田村把一块鱼放在砧板上。
林牧之拿起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切鱼。
可当他切下第一刀时，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刀工生疏了。
以前，他可以一刀下去，薄厚一致，纹理完美。可现在，切出来的鱼片边缘有些毛躁，厚度也不完全均匀。
田村皱了皱眉：“不行，重来。”
林牧之咬了咬牙，继续切。
第二刀，依旧不够完美。
第三刀，稍微好一点，但田村还是不满意。
就这样，他切了一整块三文鱼，全都被淘汰。
田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继续练。”
对林牧之来说，这是一种屈辱。
他曾经也是寿司师傅，现在却连一块鱼都切不好？
但他没有爆发，也没有甩手走人。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自负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像一个真正的新人一样，练习刀工、煮饭、备料，每天重复枯燥的动作，手指被刀划破了几次，泡在水里的手掌发白发皱，胳膊因为长时间切鱼变得酸痛。
可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他不想再输一次。
一个星期后，店里来了一个熟客，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坐在吧台前。
当他看到林牧之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不是以前那家什么寿司店的师傅吗？”男人惊讶地问。
林牧之微微一僵，低头道：“是。”
男人笑了笑：“听说你们店后来出了点事，没想到你现在在这儿。”
他本以为林牧之会尴尬或愤怒，可出乎意料的是，林牧之只是点了点头，说：“是啊，现在在这儿重新开始。”
男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挺好。”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专心吃着寿司。
田村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等男人走后，田村才淡淡地说：“你以前的事，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你在这里能不能做好。”
林牧之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一定做好。”
纽约的冬天越来越冷，林牧之每天早晨五点准时到店，开始练刀。
“再切一条。”田村站在一旁，语气冷淡。
林牧之没有多话，埋头切鱼。
他的刀工正在恢复，但仍然不够快、不够精准。
三文鱼、金枪鱼、鲷鱼……每一片鱼生都要厚度一致，切口光滑，纹理清晰。
有时候，一片鱼切得稍微厚了0.5毫米，田村就会摇头，直接扔掉。
“手稳一点。”田村的语气依旧没有温度，“切寿司不是在砍木头。”
林牧之深吸一口气，继续切。
手感，一点点回来了。
店里客人不少，作为助理，他的任务依旧是备菜、煮饭、清理料理台。
偶尔，田村会让他试着帮忙摆盘。
“这个寿司摆得太乱了。”田村看着他的作品，“食物要有秩序感。”
林牧之有点郁闷：“不就是摆个盘吗？客人吃进去还管它怎么放？”
田村瞥了他一眼：“他们可能不在意，但你必须在意。”
林牧之不再说话，默默调整摆盘角度。
他明白，自己是在重新建立对寿司的敬畏心。
某天中午，店里来了几个日本客人，点了一份“主厨推荐”寿司拼盘。
田村正好在后厨处理事情，林牧之站在吧台后，心里犹豫了一下，低声问站在旁边的副厨：“要不要等田村回来？”
副厨笑了笑：“你可以试着做。”
林牧之看着料理台，心跳加快了一点。
他捏起一团寿司饭，轻轻按压，用左手调整鱼片，右手翻转饭团……
一气呵成。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他把拼盘端到客人面前时，心里隐隐有些忐忑。
日本客人看了一眼，拿起一块寿司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会儿，点了点头：“うまい(好吃)。”
林牧之松了一口气。
田村这时正好从后厨走出来，看到客人已经在吃寿司，挑了挑眉。
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林牧之身边，低声道：“做得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田村的认可。
林牧之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自己回来了。
——（第二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