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安排

朱慈烺带着周显退出武英殿后，候在殿外的丘致中急忙小跑过来，脸上略带焦急。

“小爷，可有事？”

朱慈烺轻轻摇了摇头：

“无事，此处不宜多言。”

说完，便带着周显与李守忠朝着宫外走去。

朱慈烺一行人行至金水桥，他忽闻身侧脚步渐缓。侧目望去，周显落后两步，神色有些低落，往日挺拔的肩膀竟显出几分颓唐。

朱慈烺眉头微皱，问道：

“可是有心事？”

周显勉强一笑：

“臣无碍...只是今日臣擅动京营，今上恼怒，恐臣与公主的婚事...”

闻言朱慈烺想到了崇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拍了拍周显的肩膀，微微一笑：

“你且宽心，恐父皇也察觉到本宫的一些谋划，不也未加责罚？若父皇真想处置你，岂会容你随本宫同行？”

周显闻言神色稍缓，却仍低声道：

“殿下贵为储君，臣岂敢相比...”

朱慈烺忽然驻足，指着金水河中游动的锦鲤道：

“你看那鱼儿，逆流而上尚不畏难。你与本宫之事，不过些许波折罢了。且今日你殴李国桢尚不怕，怎的此时又期期艾艾？”

朱慈烺直视周显，语气坚定：

“坤兴那边，本宫自会去说。你且安心办差，莫要辜负了本宫期许。”

周显闻言，眼眶微红，郑重抱拳道：

“臣...定不负殿下厚望。”

朱慈烺微微颌首：

“对了，那三百东宫护卫现在何处？战力如何？可堪用否？”

周显连忙答道：

“回殿下，三百护卫仍在京营辕门外待命，臣本以拿下襄城伯，查验京营仓库了。却被锦衣卫持上谕拦下，接下来的事殿下也知晓了。至于护卫，除去一百名勇卫营老卒，新编护卫虽未经战阵，却也堪用。”

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

“堪用便好，出宫后你即刻去京营，将他们带回潜邸。”

说完便带着二人继续往东华门而去。

到了东华门外，周显便匆匆告退直奔京营。

朱慈烺来到车驾前，对着宿卫车驾的东宫护卫吩咐道：

“你且去西华门寻李典玺，让他告诉百姓，朝廷已调拨防疫石灰，让他妥善安排百姓后速回潜邸复命。”

他吩咐完便登上车驾，朱慈烺透过车窗望着车外渐远的宫墙，车驾缓缓的朝着潜邸驶去。

……

潜邸书房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书案上。朱慈烺放下手中的奏疏，对侍立一旁的丘致中道：

“快到放衙时分了，待周显回来，你挑几个得力护卫，把焦勖的事办了。”

丘致中躬身道：

“奴婢明白。”

朱慈烺轻轻颌首，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奏疏。沉吟片刻又补充道：

“记住，行事要隐秘，莫要惊动旁人。若有变故，智取为上，不可鲁莽。”

“是，小爷放心。”

丘致中低声应下，随即退出书房。

夕阳渐沉，书房内的光线也愈加昏暗，朱慈烺揉了揉眉心，起身踱步至窗前。远处，紫禁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肃穆。

不多时，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丘致中小步快走进来，禀报道：

“小爷，李守忠与周显回来了，都在门外候着。”

朱慈烺转过身：

“让他们进来吧。周显既回来，你且去挑人吧。”

“是。”

待丘致中退下后，李守忠与周显一同步入书房行礼道：

“殿下、小爷。”

朱慈烺点点头：

“辛苦了。”

二人急忙躬身：

“为殿下效命，岂敢言苦。”

朱慈烺看着二人，他抬手示意周显靠近，低声道：

“明日的事可有安排好？”

周显闻言咽了咽唾沫，还是有些惶恐：

“殿下，此事...”

朱慈烺见周显吞吞吐吐，便知他还在担忧，于是淡淡道：

“怎么，还在怕？”

周显连忙抱拳：

“臣不敢。只是...此事毕竟涉及殿下安危，臣唯恐出了纰漏。”

朱慈烺微微一笑，走到窗前，望着潜邸的宫墙：

“本宫既敢让你安排，自然有把握。明日本宫会安排一支护卫以巡视疫病为由，在京中巡视，你安排的人得手后，便可更换衣物，混入巡视队伍中。你且说说，人手可定下了？”

周显点头：

“臣已按殿下吩咐，选了一名擅射的东宫护卫，名叫王二，勇卫营老卒，原是边军夜不收出身，射术极准，三十步内，可射铜钱。臣已让他演练过，若射车驾窗柩，绝不会偏差。”

朱慈烺眉头一挑，没想到是他，倒也是缘分：

“嗯，路线呢？”

“按潜邸到皇宫路线，射手安排在距离皇宫五里外的一颗槐树之上，待殿下车驾经过时，一箭射中窗柩，随即翻墙遁走。接下来便是殿下安排的了。”

朱慈烺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此事过后，父皇必然震怒，届时京师必然戒严，你让王二暂且告假，好好呆在潜邸，哪也不要去。”

周显郑重抱拳道：

“臣明白。”

朱慈烺拍了拍周显的肩膀，语气平淡：

“放心，李国桢已经下狱，此事成后，顺天府尹郝晋必然也逃不脱。陈演老狗一下痛失两条臂膀。”

周显深吸一口气，抱拳沉声道：

“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朱慈烺微微一笑，走回书案后坐下。

“好了，你去安排吧。后日，本宫倒要看看陈演如何应对。”

待周显退出后，朱慈烺这才转向李守忠道：

“今夜去诏狱见骆养性的事安排妥当了吗？你找的是何人，可靠吗？”

李守忠闻言立刻趋前两步，低声道：

“回小爷，奴婢已经打点妥当了，寻的人叫刘成，以前是干爹手下的刑房番子。如今在诏狱当职刑房掌班，与奴婢也有一两分香火情，何况还收了小爷的五百两银钱，今日白天便给奴婢传了信。今夜子时三刻诏狱西角门由他的人值守。”

朱慈烺点了点头：

“很好，你去给本宫寻件不起眼的衣物。顺便也准备一件罩袍。”

李守忠躬身应是，准备去给太子准备衣物。

朱慈烺思虑片刻，又叫住了他

“对了。”

他压低声音吩咐道：

“进了诏狱后，你且记住，莫要对本宫太过恭敬，就当同僚相处便是。”

李守忠闻言，脚步一顿，随即会意。连忙点头：

“还是小爷思虑周到，如今京中都知道奴婢在东宫当差，若是太过恭敬。怕是...”

朱慈烺抬手打断道：

“正是此理，刘成虽收了银子，也是以往曹大珰的旧人，可如今在王之心手下当差。若叫他看出端倪，难免不会节外生枝。”

李守忠眼珠转了转，低声道：

“小爷放心，奴婢省得。到时您便是骆家小辈，想见见骆指挥使。”

朱慈烺轻轻颌首，露出一个微笑：

“倒是个妥当的主意，那便如此吧。你去准备吧。”

李守忠闻言微微躬身：

“那奴婢这就去准备衣物，子时前必定准备妥当。”

朱慈烺点点头，目送李守忠退出书房。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也被暮色吞没。整个潜邸渐渐笼罩在夜色之中。他转身，望着正来掌灯的内侍，那火光正好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朱慈烺低声自语：

“骆养性，你可莫要让本宫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