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乱流
时空乱流中，林深的意识被撕扯成无数份。每个意识碎片都在经历不同的时间线：公元前的青铜祭坛、1927年的考古现场、2099年的戴森云控制室...直到某个碎片触碰到地底岩浆巨眼的重瞳。
“终于见面了。“坐在暗物质王座上的男人抬起头，他穿着用星云织就的深衣，手中竹简刻着量子编码，“我是你第137次文明重启的存档。“
林深感觉太虚镜在颅骨内震动，那些基因锁链正在层层断裂。他看到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的抉择：有些选择加入熵组织，有些成为天衍局局长，还有的化作星尘飘散在猎户座星云。
“周朝炼气士发现宇宙是巨型量子计算机时，制造了太虚镜来维持位面稳定。“暗物质王座开始坍缩成黑洞，“但观察者效应终会导致系统崩溃，唯有...“
外界突然传来顾昭的尖叫。林深意识瞬间回归，发现现实世界正处于量子叠加态：宸光大学同时存在被轰炸和完好的两种状态。熵组织的架构师悬浮在薛定谔的猫箱中央，手中托着枚不断分裂的克莱因瓶。
“他正在强行观测末日态！“顾昭的左臂已经量子化，战术平板显示宇宙熵值突破临界点，“太虚镜必须完全觉醒！“
林深额前的青铜镜突然融化，液态金属包裹全身形成甲胄。那些基因图谱里的星图具象化成二十八宿战甲，肩甲上的开阳星纹亮如超新星。他抬手划出洛书矩阵，整个校园的地基开始浮现青铜电路板纹路。
“没用的。“架构师手中的克莱因瓶绽放奇点，“当钟楼同时存在于1937和2023年，时空连续性就...“他的狂笑戛然而止——林深的手穿透了量子屏障，太虚镜甲胄表面流转着反德西特空间模型。
“你犯了个错误。“林深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太虚镜不是维定器，是观察者。“
二十八宿战甲迸发同步辐射光，被照到的克莱因瓶全部固化为青铜器。林深看到自己的每个动作都在创造平行宇宙，而太虚镜正在将这些可能性收束为唯一现实。架构师的身体出现马赛克化，他背后的熵组织成员正在被改写为历史背景里的尘埃。
地底突然传来齿轮咬合声，真正的宸光大学防御系统启动。那些被师生们当作艺术品的青铜器雕塑纷纷活化，图书馆前的浑天仪投影出银河系悬臂，而林深终于看清岩浆巨眼的本质——那是包裹在地核中的量子计算机核心。
“接入完成。“陈墨的声音从地心传来，“现在，让周文王的卦象与超弦理论结合。“
林深脚下的青铜电路板亮起金色流光，六十四卦象与超弦模型在空中交融。当他踏出禹步时，每个脚印都生成卡拉比-丘空间模型。架构师的身体开始经历热寂，但他仍在狂笑：“你不敢看真正的现实！太虚镜里藏着...“
顾昭突然从四维缝隙跃出，她的电子眼已经破碎，却精准地将电磁匕首刺入架构师咽喉。“永别了，老师。“她扯下脖颈处的仿生皮肤，露出下面的熵组织烙印。
时空在剧烈震荡中坍缩，林深抓住下坠的顾昭。太虚镜自动展开成保护舱，将他们包裹在普朗克尺度的空间泡内。透过半透明舱壁，林深目睹了整个宇宙的量子重编程——星辰化作发光代码，黑洞成为运行中的算法，而宸光大学正在重组为巨大的青铜树。
“还记得陈墨说的无限循环吗？“顾昭的伤口渗出量子泡沫，“太虚镜每次觉醒都会触发文明重启，我们不过是...“
保护舱突然被拉入地核。林深看见岩浆中的量子计算机核心，那竟是由十二万九千六百面青铜镜组成的超立方体。陈墨的虚影正在镜阵中央下棋，棋盘对面坐着1927年的建筑设计师。
“欢迎来到人类文明的存档点。“陈墨移动卒子，吃掉对方的量子，“每次重启都会留下镜像碎片，你就是最新版本的操作系统。“
无数青铜镜映出林深的前世今生：西周占星官、明朝锦衣卫、民国物理学家...每次死亡都伴随着太虚镜碎裂，而基因工程让他携带所有记忆的量子态。
“选择吧。“陈墨指向正在结晶化的顾昭，“用太虚镜重启文明，或者让熵值突破临界。“
顾昭的电子烟从指间滑落，在接触镜面前碎成基本粒子。林深突然明白那些星宿战甲的含义——每个星官对应着不同物理常数，而开阳星正是维持强核力的锚点。
地核计算机突然警报大作，全息屏显示本宇宙熵值达到99.99%。林深触摸最近的青铜镜，看到父母牵着五岁自己在公园喂鸽子的画面，那鸽群飞散的轨迹竟是螺旋星系的初始态。
“我拒绝。“林深握碎镜中的童年影像，“这次我们创造新规则。“
二十八宿战甲脱离身体，在量子计算机核心组成河图洛书阵列。林深撕开胸口的皮肤——没有心脏，只有旋转的微型银河系。当他将太虚镜插入核心接口时，整个宇宙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虚粒子涨落的声音。
熵值开始逆增长，结晶化的顾昭重新获得色彩。陈墨的虚影露出赞许的微笑，而青铜镜阵里的历代林深同时抬手结印。地核深处传来上古编钟的轰鸣，银河系悬臂开始反向旋转。
当林深再次睁开眼，他坐在大学图书馆的老位置。《璇玑手札》安静地躺在桌上，阳光穿过窗棂在封面投下二十八宿光斑。手机显示的时间是故事开始那天，但战术平板上的任务简报证明一切真实发生过。
“林深同学？“穿机车夹克的顾昭推开古籍室的门，耳钉闪着陌生的银光，“天衍局检测到你这里有...“
话未说完，两人同时望向窗外。樱花树下站着穿白大褂的陈墨，他手中的石墨烯平板显示着宇宙熵值：50.0%。当春风掀起书页时，《璇玑手札》空白处浮现出新的星图，那是由量子涨落绘制的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