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蚀星痕，霜纹遗剑
青铜鼎内，星河倒悬。
白家众人蜷缩在鼎腹之中，四周鼎壁上流转的星辰轨迹散发出微弱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惨白的脸。白梦生盘坐中央，双手结印维持着鼎内阵法，额间渗出细密汗珠。
“祖师，我们...“白玄极刚开口，鼎身突然剧烈震颤！
“砰——“
一道狰狞裂痕在鼎壁上蔓延，紫黑色的魔气如活物般从缝隙渗入。距离裂痕最近的两位长老猝不及防，被魔气缠上手臂，顿时发出凄厉惨叫。他们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线。
“斩断手臂！“白梦生暴喝。
剑光闪过，两条漆黑如炭的断臂落地，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那两位长老面如金纸，却咬牙封住穴道止血。
“是古魔的本源魔气...“白玄极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它在腐蚀空间壁垒！“
话音未落，更大的灾难降临。
“咔嚓——“
鼎顶突然破开一个大洞，狂暴的空间乱流倾泻而下。三名化神修士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入其中，身体瞬间被撕成血雾。更可怕的是，那些飘散的血雾竟被魔气裹挟，在鼎内凝聚成一张模糊的魔脸！
“血祭...美味...“魔脸发出含糊的低语。
白梦生目眦欲裂，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玉符上：“九霄封魔！“
玉符炸裂，化作万千道冰晶锁链缠向魔脸。趁此间隙，白玄极挥剑斩向鼎壁：“从此处破开！所有人准备空间跳跃！“
冰魄剑光如银河倾泻，硬生生在鼎腹撕开一道缺口。混乱的空间乱流中，隐约可见仙澜界的星光——
“走！“当幸存的三十余人跌落在白家祖地时，青铜鼎已残破不堪。原本铭刻周天星斗的鼎身布满裂痕，三足断其一，鼎口处一道贯穿伤痕仍在渗出黑血。
“我们...活下来了？“一位长老颤抖着抚摸地面熟悉的霜纹石砖。
白梦生却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栽倒在地。众人这才发现，他后背不知何时已被魔气侵蚀，黑袍下的肌肤布满蛛网般的黑纹。
“祖师！“
当夜，白家灾变骤起。
十二座寒玉矿脉同时炸裂，千年玄冰在子时齐齐融化，矿洞中传出万鬼哭嚎之声。藏经阁内，《玄天心经》等九卷核心典籍无火自焚，书页灰烬中浮现扭曲魔纹。参与古墟之行的七十三人接连出现异变：
-执法长老白无咎突然狂笑，以冰锥刺入自己双目，口中念叨“不该看的不看“；
-传功长老白清羽盘坐化冰雕，面容定格在极度惊恐的神情；
-三十六名精锐护卫集体癫狂，互相厮杀至血肉模糊...
白玄极强撑着重伤之躯，将最后三滴本命精血滴入祖祠祭坛。血祭之下，一道微弱的防护大阵升起，暂时遏制了魔气扩散。
“这不是普通的魔气...“他跪在祭坛前，看着掌心蔓延的黑线，“它在吞噬我们的...道基...“
当白玄极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海滩。咸涩的海风灌入肺叶，带着与仙澜界截然不同的灵气波动。
“这是...下界？“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发现丹田处破开一个大洞，本命剑元几乎散尽。更可怕的是，那些魔气黑线已经蔓延到心脉，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这位道友...“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玄极猛地回头，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渔夫。老人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如沟壑，右手拄着根焦黑的木杖，杖头挂着一盏锈迹斑斑的青铜灯。
最让白玄极震惊的是，他竟看不透这老者的深浅——对方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波动，可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偶尔闪过令他心悸的光芒。
“你伤得很重。“老者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突然脸色大变，如此凶恒的气息，这怕不是上古真魔魔气。”
白玄极瞳孔骤缩：“前辈如何认得？“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瓶：“服下，可暂缓...“
“不必了。“白玄极苦笑摇头，“我心脉已断，神仙难救。只求前辈告知，此界何处有空间裂隙？“
老者沉默良久，指向远处的礁石群：“鬼礁湾下，每逢朔月会有空间潮汐。不过...“他欲言又止，“以你现在的状态...“
白玄极却露出释然的笑容。他艰难站起，对着老者郑重一揖：“白某临死前，想请前辈见证一卦。“
不等回应，他已咬破十指，以血为墨，在沙滩上画出繁复的卦象。每一笔落下，都有血肉从指骨剥离，可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当最后一笔完成，整个海滩突然寂静无声。连海浪都停止涌动，空中的海鸟凝固成剪影。卦象中央升起一道血光，在虚空中映出模糊的画面——
一个与白玄极有七分相似的少年，手持冰魄残剑，站在鬼礁湾的月光下。
“一千年后...“白玄极气息越来越弱，“白家血脉...将至此界...“
海风呜咽，卷着细碎的沙粒掠过礁石。白玄极跪坐在沙滩上，十指血肉模糊，鲜血在沙地上勾勒出一幅玄奥的星图。卦象已成，血光映天，虚空中浮现的画面渐渐消散，只剩下点点血色星光，飘散在咸湿的空气中。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皮肤下的黑线已经蔓延至脖颈，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前辈……“白玄极艰难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老渔夫，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白某……还有一事相求。“
老渔夫——或者说，这位看似平凡却眼含沧桑的村长——沉默地看着他，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缓缓蹲下身，枯瘦的手指轻轻按在白玄极的腕脉上，眉头越皱越紧。
“古魔蚀心咒已经侵入心脉，“村长沉声道，“你撑不过今夜子时。“
白玄极苦笑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黑血。他颤抖着抬起手，掌心寒光一闪，一柄通体晶莹如冰的长剑凭空浮现。剑长三尺三寸，剑身透明如琉璃，内里却有一道银线如游龙般流转，剑格处刻着一朵精致的霜花，正是白家至宝——**冰魄剑**。
然而此刻，这把曾名震仙澜界的神兵却黯淡无光，剑身上的寒纹时隐时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更诡异的是，剑锋处缠绕着一缕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嘶鸣声。
“此剑……已被魔气侵蚀。“白玄极艰难地说道，每说一个字，嘴角的黑血就多溢出一分，“若无《九霄霜光诀》心法调和，它便是一把……凶器。“
村长目光一凝，伸手欲触剑身，却在距离寸许时猛地缩回手指——只见他的指尖已经凝结了一层薄霜，皮肤下隐隐有黑气窜动。
“好霸道的剑气！“村长脸色微变，“此剑认主？“
白玄极微微点头：“冰魄剑灵已与我的神魂相连，我若身死，剑灵便会陷入沉眠。届时，除非是白家血脉，且修炼过《九霄霜光诀》之人，否则持剑者必遭反噬。“
他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黑血喷在剑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黑血竟然被剑身吸收，剑脊中的银线顿时染上一丝暗红。
“看到了吗？“白玄极惨笑，“它现在……已经开始噬主了。“
村长沉默良久，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灰布。那布看似普通，却在接触到冰魄剑的瞬间泛起一阵波纹，竟将剑身的寒气完全隔绝。
白玄极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的身体开始结晶化，从指尖向上蔓延。老者急忙去扶，却见白玄极用最后力气将一块玉佩塞入他手中：“若见那少年...告诉他...“
话音戛然而止。
海风再起时，沙滩上只剩一尊晶莹的冰雕，保持着眺望星空的姿态。老者长叹一声，拾起那枚刻着霜花纹路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