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快活楼合鲁
这第一关算是勉强合格了，既然对方没有怪罪之意，那么二人便有更多的可能。
二人相对站立。
他这才看清，对方一袭窄袖交领长袍，腰间系带，脚蹬长靴，便于骑射，不愧是契丹女子，尚武善战。
上马杀敌，下马治国。
耶律暮云面庞丰满端庄，上额舒展，双唇微抿，见到他直视的目光，眼神不由得撇向一旁。
“暮云，我......”
“不用说了，陛下杳无音讯，萧都统、李客省使有意推举舅父继承大位，我大辽危在旦夕，刚才所言，你要言而有信，你对大辽的忠心，我会禀告舅父。”
耶律暮云脸色突然一沉，严厉警告道:
“不然……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末将万死不辞！”张令徽正色道。
见状，耶律暮云噗呲一笑，娇声道：“我不要你死，要你好好活着，给你的香囊可有打开看看？”
香囊？
张令徽一呆，此物除了男女之间定情信物，莫非还有其它特殊意义？
该死！
见其一脸窘迫，耶律暮云眉毛挑动，俏皮嘴唇，轻笑道:
“还不打开看看。”
他这才从怀中摸出香囊，打开后发现是半枚青铜虎符。
“明日辰时去北市马厩，有三百匹河曲马烙着‘云’字印记。”
“这是昔日父亲留给我的部曲，除了马匹还有三十名勇士，今日交给你，望你能谨记承诺！”
三百匹河曲马，代表着可以培养三百名骑兵。
张令徽用手攥紧虎符，乱世之中，有骑兵作为机动部队，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当下双手合十，仰望星空虔诚道:
“萨满在上，我张令徽必不负耶律暮云！”
在部落联盟时期，契丹人信仰萨满教，崇拜天地，神灵，自然力。
张令徽的真诚，加上以萨满起誓，让耶律暮云彻底卸下防备，柔情地看向他。
二人互诉衷肠，随后各自离去。
……
燕京繁华，人声鼎沸。
张令徽所在的怨军，驻扎在大悯忠寺东侧延寿寺附近。
他自东迎春门进入，直接朝着北市而去，迈步走在九百多年前的古城内，仔细打量着这座古城。
燕京城相当坚固，城墙厚一丈五尺、高三丈，敌楼战橹具备；
城墙外有地堑三重。
城设八门，守军大多是怨军组成，以及加上原本燕京守卫。
当初怨军叛乱被平定后，耶律余睹担心怨军再生叛乱，提议索性就地解散，尽数剿杀；
萧干则提议保留怨军，但将其拆为四个营，并且挑出精兵两千，分别由四人统领，由他和郭药师、甄五臣、刘舜仁四人作为首领统率。
余下两万多兵卒便进驻燕京。
张令徽思绪纷飞，诸多念头涌现。
幽燕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南襟河济，北枕居庸。
自古便是中国北方的一个大舞台，是兵家必争之地。
938年，石敬瑭将燕蓟十六州献给辽国。辽帝耶律德光升燕京为南京府，称燕京幽州府（后改析津府）。
至此，燕京城从北方藩镇上升为辽国之陪都。
燕京城繁荣，据《契丹国志》记载：南京府（燕京）户口三十万，大内壮丽。
城北有市，陆海百货聚于其中。
僧居佛寺冠于北方，锦绣组绮精绝天下。
膏腴蔬蓏果实稻粱之类靡不必出，而桑柘麻麦羊豕雉兔，不问可知。
“此城必须掌握在手中，方可问鼎中原，逐鹿天下。”张令徽呢喃。
人口就是兵源，同时也是税收的来源。
总之，人口就是财富！
燕京地理位置绝佳，绝对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张令徽握紧拳头，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将三百匹河曲马攥在手中，作为这个时代机动部队，不管是策马冲杀，还是退守跑路，不是不二之选，念及于此，快步朝着北市而去。
北市，快活楼。
张令徽站在一处两层小楼前，沉吟少许直接进入。
堂内只有七八张桌椅，三三两两坐着几桌吃酒的客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契丹语。
虽然听起来有些晦涩，随着记忆涌现，虽然无法交流，但很快便理解。
他快步走到台前，直视台前契丹男子，沉声问道:
“谁是合鲁？”
话落，原本略显吵闹的堂内立刻一滞，紧接着戏谑声响起。
“不会又是来要账的吧？”
“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
虽然是契丹语，但是他很快便理解，当下眉头皱起，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谁？”
“你找掌柜的做什么？”男子神情戒备，当下警惕回道。
张令徽懒得废话，索性直接拿出半块青铜虎符。
男子见状瞳孔一缩，喉咙蠕动，深深看了他一眼，态度不由得恭敬了几分，小心开口道：“大人可否让在下一观？”
张令徽将其神情看在眼中，直接交给对方，后者小心接过仔细辨认后，双手恭敬递回，道：“大人稍等！”
说罢，男子直接朝着后院而去。
俄顷。
男子去而复返，他客气地朝着堂内吃酒的人道：“都散了吧，今日酒水分文不取。”
虽然言语客气，但是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堂内客人虽然不情愿，但是听到‘分文不取’后，一个个鱼贯离去。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脸型立体，额头宽阔的男子在数名随从的拥趸下出现。
“我就是合鲁，你是何人？”
耶律合鲁是典型的契丹人，髡发，高鼻深目，下巴线条硬朗，两鬓留少量余发作装饰，整体轮廓具有强烈的辨识度，
他直视张令徽，眼神精湛，强壮的体魄极具压迫感。
好一员虎将！
此人若是手握利器，上马于战场冲杀，简直是坦克如临。
张令徽眯起眼眸，心中暗自想到耶律暮云提到，耶律合鲁桀骜不驯，若是不守规矩，她会亲自出面。
念及于此，张令徽丝毫不惧，左手握住佩剑，右手举起青铜虎符，沉声道：“虎符在此，如郡主亲至！”
耶律合鲁神情一暗，直接单膝跪地道：“合鲁见过主人！”
“见过主人！”
“......”
其它随从见状，立刻跟随。
他轻笑一声，上前将其搀扶起来：“以后不必行如此大礼。”
耶律合鲁将其推开，神情略显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