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擂鼓
夜半三更!
昌平县,秦家后院,青砖地上立着七口灰石缸,
赵匪与六名青壮上身赤裸,四肢绑缚浸油沙袋,双脚呈八字,分跨缸沿,抱元守一如同一颗古松。
这是筑本培元的桩功固精之法。
“铁衣非铁,实为皮膜裹钢弦,肌理藏暗劲。”
素衣老者负手而行,他双鬓斑白,虽形体清瘦如竹,但是气息绵长,下盘沉稳一看便是习武多年的高手。
铁衣秦延,昌平县数一数二的武师。
“习者当以三载养筋膜,五载锻骨响,十年熬打方得小成。”秦延突然驻足,目光扫过众弟子。
“三更走桩五更药,铁衣未成莫使刀。”
“你们现在都还没练出火候,将桩功打牢才可以修行铁衣功精要。”
秦延咳嗽了几声,将目光在一个个学徒身上来回扫视。
此时已经是夜半三更,四周寂静漆黑,偶尔有几声犬吠声从极远处的巷子口传来。
夜风卷着雪粒子掠过后院廊下灯笼,昏黄光影在青壮们汗湿的脊背来回游走,几个青壮学徒就这样赤裸着上身,练习桩功直到五更天。
桩功是大多数武学入门必练的。
正所谓‘下盘如生根,上盘似劲松’,桩功可以锻炼下肢肌肉与骨骼的承受力,使下盘稳如磐石,是基础中的基础。
“这个赵家小子,前些日子还脚力虚浮,怎么现在下盘稳固了许多?”
秦延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赵匪身上,眉梢微微扬起,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赵匪他自然认得,毕竟前些日子没少往他手里塞银钱。
印象里赵匪虽说弓箭耍得有模有样,但下盘虚如浮萍,脉象更是不够强劲。
若不是看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份上,再加上这小子还算安分守己,他才懒得将其收入门下。
赵匪立于石缸之上,双腿似盘根老松,稳稳钳住缸沿。
他双手抱元守一,闭目感知体内气血翻涌。
胸腔中传来擂鼓般的轰鸣,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如强劲的泵机,将炽热的血流沿着经络推送至四肢百骸。
当双腿泛起酸胀麻痒,那股奔涌的血气便及时冲刷而至,麻痹感瞬时消减几分。
但是这些变化,外界的人是感受不到的。
五更鼓响,东方既白。
这场站桩足足持续到五更时分。
赵匪跃落地面时,双腿早已酸疼如同灌铅。
血脉仿佛凝结成块。但那颗强健的心脏仍在轰鸣,磅礴的气血在体内掀起惊涛,硬生生撞开堵塞的脉络。
霎时间,凝滞的气血重新活络,僵直的腿脚也渐渐恢复知觉。
【心脏(擂鼓):血气如泵,劲透八脉,心若擂鼓震胸腔,血脉贲张气血扬。】
正如他所预料,强化后的心脏觉醒了“擂鼓“特性。
每当气血淤塞,心脏便如战鼓轰鸣,强劲的搏动震散阻塞,让气血重新畅行无阻。
此刻赵匪轻抚胸膛,感受着体内那股生生不息的澎湃力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尝到器官强化的甜头后,赵匪已然在盘算下一个要强化的部位了。
大脑、骨骼、皮肤、双耳、肾脏……这些部位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想来每个部位强化后都会觉醒独特天赋,就像双目化作隼目、心脏犹如擂鼓。
只是那透明小人凝练金血的速度实在太慢,从双目蜕变到心脏觉醒,足足耗去了他三年的光阴。
不过每当他吃饭进食或者习武练功之后,都能感受到透明小人积蓄金色血液的速度会加快几分,
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也让赵匪心中多了许多期待。
五更天刚过,便是药浴的时辰。
后院的石缸里早已熬好了五加皮、川乌、红娘子等活血通络的药材,这些都是学徒们自掏腰包备下的。
巨大的灰石缸里,滚烫的药汤正蒸腾着热气,
赵匪跨入缸中,让药液没过全身的瞬间,温热的药力裹着他酸痛的筋骨。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的眼皮止不住地打颤。
不多时,困意彻底将他淹没,身子一歪靠在缸壁上,就在蒸腾的热气里沉沉睡去。
……
就这样日子悄然流逝,转眼又是一月光景。
“砰!砰砰!!砰砰砰!!!”
断脊岭下的密林中,闷雷般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赵匪身体如同铁桩立在一颗古树前,身体如同一张绷紧的硬弓,裸露的双臂青筋虬结,正以肉身反复捶击树干。
他的皮肤已经开始呈现出一种黄褐色,表层覆着一层坚韧的角质,拳头打在这坚硬无比的树干上,却不感觉到丝毫疼痛。
反倒是碗口粗的树干被震得簌簌发抖,巨大的树干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拳印。
收功时赵匪已是汗透衣衫,但是却觉得浑身舒畅无比,自从这一个月来他的基础桩功突飞猛进,身体几乎一天一个样。
陡然间,一块属性面板在赵匪眼前缓缓浮现:
姓名:赵匪
技能:铁衣功(一境入门)
器脏:双眼(隼目)、心脏(擂鼓)
自打心脏强化后,体内气血如江河奔。
练武最讲究气血滋养,这般充沛的血气如同给修行注入了活水,让他的进境快得连自己都咋舌。
赵匪的桩功已练得扎实如磐,在秦延门下一众弟子中也算拔尖。
如今也早已经完成了基础的练桩功阶段,开始正式步入铁衣功第一境界的修行。
摩挲着逐渐瘪下去的钱袋,他暗自咋舌:“都说穷文富武,果真不假,这才练了多久,两年攒的银子就像流水般没了。”
打心脏强化后,赵匪气血旺盛,饭量也跟着大增,一顿饭顶得上寻常人两三顿的量。
以往还能靠打猎补贴家用,自打练武后,大部分时间都耗在桩功拳法上,进山打猎的次数锐减,银钱进项自然跟着缩水。
更要命的是,秦延要求的药浴用料皆是上品,花销不菲,
再加上平日里孝敬师父的银钱,两年攒下的这点家底眼看着就要见底了。
“得想些办法弄些钱财。”赵匪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同时心里暗下主意。
习武这条路,果然是需要用钱财铺出来的,但是赵匪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日渐变强的感觉,哪里肯半途而废。
身为猎户,赵匪第一个念头便是重操旧业——打猎。
昌平县的宁府向来是他的老主顾,平日里猎得些獐狍野鹿、山参灵芝之类的稀罕物,总能在宁府换来不错的赏银。
虽说如今练武占去了大部分时间,但这向来是他贴补家用的稳妥路子。
赵匪攥着腰间所剩无几的碎银,望着远处层叠的山林,暗自盘算着,
待明日五更天练完桩功,便背上弓箭进深山转转,说不定能撞上几头值钱的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