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认识你
平阳长公主府，东院。
王阮把手放在卫君孺的额头上试了试，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看着旁边的药碗，他还是不由叹了口气。
“还是尝不出味道吗？”
少女裹在被子里，眼睛眨啊眨的，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
见状，王阮想了想，安慰道。
“无妨，其他症状都在好转，最多再有一二日，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了，至于味觉失灵，这种后遗症也常有，慢慢会恢复的。”
作为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接触到的人，同时也是……王阮对卫君孺的感情有点复杂。
但是不论如何，对方现在的情况是由他而起。
所以，王阮自然是要上心许多。
要知道，虽然卫君孺在平阳公主府做事，身体还算健壮。
但是，王阮遇见她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感染了风寒。
这种情况下，又叠加了这场疫病，高热一度反反复复的。
最严重的时候，王阮都已经打算好了，准备把自己仅存的那些药品，都用在卫君孺的身上。
所幸的是，他配的那些汤药还算有用。
这些日子，卫君孺的病情也慢慢稳定下来了。
“是吧，都说郎君是妙手回春，妾身早就感觉自己没事了。”
少女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想了想，拉起王阮的手，道。
“既然妾身的病都好了，那郎君让妾身跟在身边好不好……”
看着对面带着几分撒娇的模样，王阮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卫君孺总是嚷着要跟在他的身边。
原本王阮觉得，她可能是在屋子里待得无聊。
但是后来，王阮发现，她可能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忙，会被他丢到一旁不再搭理。
看着少女月牙一般弯着的眉眼后，藏着的一抹愁绪和紧张，王阮的心绪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于是，他想了想，很快有了一个主意，道。
“的确有一件事，你得帮我个忙。”
“真的？”
卫君孺顿时惊喜不已，掀起被子就要从床上跳起来。
但刚有动作，就被王阮给按了回去。
“不急，这件事并非一时半刻能做成的。”
说着话，王阮站起身来，在房间当中四处搜寻了一阵，最终，目光落在侧旁梳妆台上的某处。
随后，他快步走了过去，将一枚雕刻精美的铜镜拿了起来，然后……抽出了其下类似麻絮一样的东西。
“郎君，你这是？”
卫君孺显然不甘心，就这么继续在床上休息，不知什么时候，从王阮的身后探出了脑袋，疑惑的问道。
这让王阮再次感到一阵无奈，不过，也没有办法。
他拉着卫君孺在桌子旁坐下，然后将那团麻絮状的东西铺平，问道。
“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卫君孺点头：“知道，这是麻纸。”
“妾身之前在织房当中，负责过做府里给奴婢们穿的麻衣，有些不慎弄破，或者是一扯就烂的差麻布，会被搅碎之后，重新捶打，变成这样的麻纸。”
这番话一出，倒是让王阮一阵意外。
他原本只是想给卫君孺找点事做，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真的了解这个。
似乎是看到了王阮的神色，卫君孺颇有几分骄傲的笑了笑，继续道。
“郎君恐怕不知，妾身不仅是府里最好的织娘，我做出来的麻纸，也是最好的，其他人做的麻纸，都很粗糙，但妾身做的就要软和的多，也不那么容易被撕破。”
说着话，卫君孺从王阮手中拿过那团麻絮，道。
“不过，这样的麻纸其实没什么用，既不能和麻衣一样穿在身上，也不能和帛一样用来写字。”
“多数时候，府里人都拿它来做衬垫，放一些物件，要么就是用来包一些药材。”
“郎君对它感兴趣？”
王阮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团小小的麻纸，卫君孺竟然能说这么多。
当下，他顿时觉得自己没找错人，往前俯了俯身，道。
“是这样，前些日子，我帮义妁写医书的时候，发觉用竹简十分不便，用帛又太昂贵。”
“后来，我无意间看到了这麻纸，便想起了我家乡的一种法子，可以做出来更加坚韧，可以写字的纸张。”
“不过，我只大概记得做法和原料，具体的步骤却忘了，既然阿孺你做过麻纸，能否试着帮我做一下，若是能够做的出来，怕是天下人都要感谢你。”
原本，听到王阮帮义妁写医书，卫君孺秀气的眉毛忍不住轻轻一皱。
但很快，当听到王阮对自己的称呼的时候，她的脸颊上就忍不住染起了一抹嫣红，低头道。
“能帮上郎君就好。”
王阮倒是没有注意她这番变化，点了点头，便把自己印象当中，关于造纸的法子说了一遍。
实话实说，对于造纸这件事，他了解的不多。
主要是从书里看到过，蔡伦用树皮，稻草，渔网这些东西改进了造纸术。
再就是之前某次研学的时候，参观过一个古法造纸的寨子，但也只能大致记得一些步骤。
更具体的内容，早忘的七七八八了。
卫君孺认真的听着，很快便点了点头，道。
“若是照郎君说的法子的话，应该能做得出来，不过，想要能写字的那种，怕是得经过好多次尝试。”
“没关系，我也不着急。”
王阮知道这是个慢功夫，倒是也并不催促，只道。
“那回头，我就跟府里家令说，让他在旁边的小厢房当中，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备齐，到时候你过去慢慢试验便是。”
“嗯，郎君放心，妾身一定会帮郎君做出来的。”
卫君孺捏着拳头，样子十分认真，引得王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侍者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先生，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于是，王阮又安抚了卫君孺两句，很快便出了房门，朝着刘彻的房间赶了过去。
“先生终于来了。”
王阮刚迈进门，刘彻便急急的迎了上来。
走到一半，他又想起王阮之前的嘱咐，只得止住脚步，隔得远远的，示意后者进来。
“陛下如此着急，出什么事了，可是又出现什么新的症状了？”
在席子上坐下，王阮的第一反应，就是刘彻的病情是不是有了反复。
要知道，这位现在可是个宝贝疙瘩。
他要是出点什么事，别说是控制疫病了，恐怕王阮自己的小命都得不保。
然而，刘彻却摇了摇头，沉声道。
“不是朕，是卫家庄子那边，出事了！”
卫家庄子？
王阮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之前的时候，他就担心那边会控制不好，结果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好像要成真了。
“可是那边的疫情泄露了，又感染了其他的病患？”
刘彻摇了摇头，道。
“那倒是没有，羽林军把整个庄子守的很好，也都严格按照先生所说的消毒和隔离。”
“中间虽然出过一些小乱子，但是基本都控制的很好，尤其是阿姊派了府中医者过去之后，那边的大部分人都在逐渐好转。”
“只是，疫病虽然被控制住了，却出了别的意外，就在刚刚，义妁派人快马送来的消息，说是庄子上有一个青年，应该是卫姑娘的亲族，几天前不慎被农具划伤，现在浑身低热不降，时而抽搐，看样子，应该是一种名为金疮风微的病症。”
“义妁派来的人说，她不擅长这种外伤的治疗，而且，这种病据说中者必死，所以，让我问问，看看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此人。”
金疮风微？
王阮在心中搜寻了一阵，很快，他便脸色骤变，从席子上霍然而起。
他想起来了，金疮风微，在现代有另一个名字……破伤风！
等等，卫君孺的亲族？
他没记错的话，卫家庄子上，卫君孺只有两个几岁的弟弟寄养着才对，哪来的青年亲族？
难道说？
“陛下可知，患病之人姓甚名谁？”
刘彻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语塞，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春陀，后者也是一阵皱眉，好是思索了一阵方道。
“据说好像是叫，郑青，说是刚好在卫姑娘离开庄子的那日，从别处过来投奔的。”
郑青……青……卫青？！
王阮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打从之前，听卫君孺说，她有一个叫卫子夫的妹妹，被平阳公主送进了宫之后，王阮就已经反应了过来，自己第一个见到的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原本他还觉得，幸好这个时候，卫青应该在他生父那里养着，想着等到这件事了结之后，去见见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名将。
却没料到，竟然在如今这种状况下，听到了他的名字。
“先生怎么了？这病可是特别难治？”
刘彻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问道。
于是，王阮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个郑青，虽然姓郑，但却是阿孺的亲弟弟，只是一些缘故并不姓卫。”
“义妁姑娘说的没错，这金疮风微十分凶险，若不及时医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陛下，在下恐怕得立刻赶去庄子上一趟，还请陛下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