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悬案之七色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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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阵营里的瘾君子

从北都桥出发,顺着御河东路一直朝南走,大概半个小时车程,有一个古村落,叫做落阵营。

对于这个村名字的由来,当地有个不同的版本。说有一只凤凰飞到这里飞累了,就落下来歇了一阵儿,所以就有了“落阵”两个字。甚至村民还说,凤凰本可在这里建都,可因为突然受到惊吓腾空而起又继续飞了一会儿,于是再次落了下来。后来,北魏拓跋王朝建都于此,取名平城,又叫凤凰城。

还有一个版本说是明末李自成的军队溃败逃走时,部下吕天平率军驻扎在这里,后来见大势已去,便带领众人解甲归田隐姓埋名留了下来。这个版本可信度要高一些,因为吕氏在后来的三百年里,一直属于名门望族,至今村里还保留有清代的吕氏故居。

不管哪个传说,守护在落阵营这里的苍生百姓,一代代传承延续了下来。或许后人还在念念不忘凤凰落阵这个美好的传说,再加上吕天平造反后的改邪归隐。这个地方依旧被认为是块风水吉祥之地。建国初五十年代,便在这里建了一座监狱,希望那些误入歧途的人能够改过自新,凤凰涅槃。后来,市戒毒所,三看所都陆续落户到这里。

华子一边开车一边唠叨着叶星星:“你从警校出来就应该先把你放到基层派出所干两年,一天到晚还是个毛头小子,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职业。一名刑警,行事要沉稳,说话要严谨,别总大呼小叫的。你所接触的案子,几乎每一件都关乎着人命大事。”

“师父我错了,以后不这么鲁莽了,你别生气了,要不,我来开车,你坐旁边休息?”

“局里刚给配的新车,我还没开够呢。你说说,这新能源车起步就是快,噪音还小,确实不错啊!比咱们那辆老帕萨特强多了。”

叶星星笑了笑,拿起旁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师父慢慢开,先喝口水。”

华子接过水杯抿了一口“你说这人真的不能沾毒品,沾上了,就算是中了魔,为了吸上一口,成仙儿那么一会会儿,啥事儿都敢做。”

“韩所电话里说,这小子本来在旁边的戒毒所,后来毒瘾犯的时候,跟狱友吹牛逼说自己强奸过尸体,说的有鼻子有眼。等毒瘾过了又开始不承认了,反复了好几次。后来戒毒所觉得不对劲,就把这小子转给了云州区刑侦支队,就是曹强曹队那边。后来一仔细询问盘查,这小子竟然说的是真的。咱们的案子协查通报后,曹队就把当时的询问笔录比对,那小子犯事地点也是在桑干河附近的芦苇荡,被侵害的尸体特征完全相符,主要是他也从尸体身上拿走了一枚印有泰昌通宝的古币。”

“京城那边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十二年前左右,那么这十二年,这具女尸存放在哪里呢?为何又突然抛尸到河边?翻遍全国刑事案宗都找不到第二件,说实话我脑袋都大了。”

“师父,京城那边的法医,真的能鉴定出十二年前的尸体,有这么厉害吗?我都怀疑这事的可信度。”

“行了,相信科学吧,咱们今天先会会这个色胆包天的瘾君子,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对了,还有,你小子好好当你的差,刚才你跟我表妹的同学互留电话几个意思?你给我老实点儿!”

“嘿嘿,这都被师父发现了,我们年轻人正常交朋友的事,您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两个人到了看守所,办完提审手续,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男人穿着黄马甲被压了上来。只见一脸的憔悴,眼圈发黑,黯淡无光。一看便知此人不是瘾君子就是鬼上身。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哪里人?”

“孙鑫鑫,44岁,平城区旧添堡村人。”

“孙星星?”

“鑫鑫,不是星星,三个字金码一起那个鑫。不是眼冒金星的星,正常人谁会取那两个字做名字。”

华子憋着笑,看了一眼气呼呼的徒弟,板着脸继续问道“孙鑫鑫,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实施的犯罪行为?”

“忘了哪天了,大概春节前几天,我跟几个哥们去余家寨放烟花,然后去农家乐吃鱼,回来的时候喝多了,我不小心骑摩托车扎进了河沟。等我醒来发现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个女的。”说完,嘴里嘟囔了几句脏话,继续说道“我以为她跟我一样喝多了,要知道那是个死人,打死我我也不敢上。”

“你不敢?你不敢就不会到处宣扬自己奸尸这件事了。你这种人毒瘾犯了,给你条猪你也会骑上去。快说,现场当时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叶星星噗嗤一笑,立马收起表情,认真的拿起笔继续做笔录。

“我如果跟你说实话,能不能给我。。。?”

“给你什么?给你半斤面粉?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可以叛几年吗?”

“从我吸粉儿的第一天,我就已经视死如归了。我无所谓,死人我都上了,我又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孙鑫鑫,别整这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没人让你去死呢。我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什么。当时现场有没有其他人?回答我。”

“跟曹大爷早就交代过了,就我自己和那死尸。你们不会以为是我杀的吧?咱这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乱下结论,我承认自己的行为有点畜牲,但杀人这种大事,我还没那胆量。”

“那这枚铜钱又是咋回事?”华子拎起塑料袋里的铜币。

“我说了你信吗?我过年那天,无意中掏羽绒服口袋,才发现的那个铜钱。大过年的,老子以为是老天爷给我发的红包,今年肯定发财走运。”

“孙鑫鑫,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再问你,那天犯案后,有没有再回去过犯罪现场?”

孙鑫鑫突然停顿了几秒,不自在的回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又回去了?没错,我是回去了。当时我酒醒了,我回去看看有没有留下啥证据。后来一想,我光棍儿一身轻,我能有啥证据留在那里?然后我就用木棍子把冰雪上的脚印,车印啥的敲打了一遍。其他啥也没做。”

“没去再看一眼躺着的那位?”

“我说了不是我杀的,我说了我酒醒了,那天去了,我啥也没敢干就回去了。”说完,孙鑫鑫额头冒出了汗珠。

等两个人从看守所出来上了车,星星迫不及待问道“师父,他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可信度有待确定,但有一个谎话是肯定的。”

“啥谎话?”

“他并没有真的对那具被害者实施强奸,但他肯定做了其他猥亵行为。现在尸体中度腐烂,法医没有办法从死者身上提取任何生理证据。其实他做没做违法的行为,与这个案子的最终调查结果关系不是太大。还有这枚铜币,从被害者羽绒服口袋里掏的还差不多。你拿好它,我觉得还是要从这枚泰昌通宝找线索。还有,明天你和裴宁多带几个人,我会让曹队他们配合,排查一下桑干河周边的村落。直觉告诉我,能够隐藏尸体这么久不被发现,藏匿地点距离河边不会太远。”

“如果是从其它地方用车辆运输到这里呢?”

“运输尸体很容易被发现,你记住一点,十二年,这具尸体至少被凶手隐匿了十二年。”

“既然死了这么久,为啥不处理掉?埋了?烧了?分尸了?留在身边十二年,这凶手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明天先排查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你分析的其中一点我认同,那就是这具尸体为什么要留在凶手身边?能留在身边,肯定关系特殊。”

“可这么多年,没人报失踪,现在又没有人认领,DNA检测又出现难度,死者身份不确定,咱们排查起来,也只能是个模糊的轮廓。遇见这案子,咱们做警察的也算倒霉了,哎!这案子要是能结,估计猴年马月了。”

“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抱怨?你当初为什么要考警校,为何选择这个职业?为了你穿着一身警服去人群显摆吗?一辈子铁饭碗不愁吃喝,一辈子没人敢招惹?记住,伸张正义除暴安良这八个字不是一句空话。一具死了十二年的女尸,她没有名字吗?没有父母吗?没有自己的家乡吗?难道就这样被人扔在荒凉的芦苇荡中,又被我们推进冰冷的铁柜里,查不到凶手,永远做一具冰冷的无名尸体吗?”

回警局的路上,密密麻麻的柳絮如同雪花一样扑打着车玻璃。叶星星的内心,虽是滋味万般,可一种作为人民警察的初衷与信念,越发坚定。是的,那些被害者,那些无名氏,他们也有自己的名字与父母,谁能为他们平冤,谁又能给他们昭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自己肩膀上的这枚警徽,正是震慑邪恶,匡扶正义,插在天地之间的一把利剑。

两个人驾着车眼看快要回到分局大院了,跳跳突然打来了电话“哥,我有重大案情发现需要汇报。”

“你们几个,老老实实在学校待着,这件案子已经跟你们没有关系了,不许再掺合这件事。”

“不是,哥,你听我说。小曼那个京城工作的男朋友,不也是学考古的吗?小曼当时把图腾和古币的照片给他看过,刚才她男朋友回复了。”

“说什么了?”

“电话里跟你讲不机密,马上要放学了,你来接我们。咱们见面说这事儿。”

“姬跳跳,你少跟我耍心眼,又想在我身上蹭饭是吗?哥哥我今天没空,我们已经回局里了。”

“哥,我没晃点你,真有新发现必须当面告诉你,你快来接我们。”

华子没办法,拨了一下转向灯手杆,掉头往学校方向而去。突然又踩了一脚刹车,对叶星星说道“要不你先回队里,我还得去趟学校。”

“师父,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有啥事,徒弟我替你往前冲一冲。”

“我见我妹去,能有啥让你赴汤蹈火的事?你小子又开始想美事了是吗?信不信让我再扇你几巴掌,你脑袋就清醒了?”

“嘿嘿。。。”

师徒俩边说边笑朝云州大学方向驶去,眼看暮色降临,远处山坡上的大风车随着西沉的太阳,慢慢悠悠的转动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