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月阴影下的抉择(上)
石室内的死寂仿佛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空气中弥漫着傀儡残骸散发出的焦糊与尘土混合的气息。
沈青冥那带着嘲弄的话语似乎还未散尽，如同鬼魅般萦绕在两人耳边。
林小墨抹去额角的汗珠，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她盯着空荡荡的石室，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失去动静的木石碎片，紧抿着唇，眼底的懊恼一闪而过。
“我们好像……被他耍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愤懑。
被一个初露端倪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对向来自负的林小墨而言，无疑是种挑衅。
陈长歌缓缓将那柄饮过邪祟黑气的佩刀收回鞘中，发出“噌”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仔细扫过石壁上的每一幅画，最终定格在那幅描绘着墨家先人与疑似沈家先祖共同进行某种仪式的壁画上。
画面虽古老模糊，但那种肃穆而诡异的氛围却透壁而出。
“他故意引我们来此，恐怕不只是为了困住我们。”陈长歌的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冷静，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到一丝凝重，“这些壁画，尤其是这一幅，或许才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线索’。”
林小墨快步走到那幅关键壁画前，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上面已经斑驳的图案，试图辨认出更多细节。
“墨家，沈家，还有这幽冥谷……”她低声念着，眉头越皱越紧，“我家族的记载里，关于幽冥谷和沈家的部分总是语焉不详，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回避。为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数的疑问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思绪，让她感到一阵久违的无力。
沈青冥的目的、上古秘宝的下落、墨家灭门的真相，以及这诡都之下潜藏的更深秘密，一切都还笼罩在浓重的迷雾之中，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这些傀儡的炼制手法，还有这封印枯骨的阵法，以及壁画上描绘的祭祀仪式……”林小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驱邪师的敏锐直觉开始运转，“都透着一股极其古老且邪异的气息，绝非寻常术法。很多细节，我在家族的普通典籍里从未见过。”她顿了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邋遢的身影——那个隐居在城外破道观，平日里疯疯癫癫，嗜酒如命，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说出些惊人之语的老道士。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她墨家传人身份，且对古老秘闻有所了解的人。
“或许，是时候再去拜访一下清风观那位老神仙了。”
陈长歌闻言，微微颔首。
他虽不完全信任那个看似疯癫的老道，但在目前线索中断的情况下，任何可能知晓内情的人都值得一试。
而且，他更在意的是林小墨提及的“家族记载刻意回避”，这背后必然隐藏着巨大的隐秘。
两人不再耽搁，仔细检查了一遍石室，确认没有遗漏其他线索，也没有沈青冥留下的即时陷阱后，便循着原路返回。
地下通道阴冷潮湿，石壁上渗出的水珠带着一股土腥味，脚步声在狭长的甬道里回荡，更添几分压抑。
离开地下空间，重回诡都那华灯初上、人声鼎沸的街道，恍若隔世。
但两人都无心欣赏这光怪陆离的都市夜景，径直雇了一辆黄包车，朝着城郊清风观的方向赶去。
清风观坐落在城外一处偏僻的小山坳里，与其说是道观，不如说是一座摇摇欲坠的破庙。
月光下，更显萧瑟。
林小墨熟门熟路地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混合着香烛灰烬的味道扑面而来。
院子里，一个身穿脏兮兮道袍、头发乱得像鸟窝的老道士正躺在缺了腿的竹椅上，手里拎着个酒葫芦，半眯着眼睛，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看到林小墨和陈长歌走进来，他浑浊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了然，却依旧懒洋洋地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地说道：“哟，墨家丫头，还有这位……煞星，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我这破观可没什么好招待的，除了这口劣酒。”
林小墨没心思跟他插科打诨，开门见山道：“老道长，我需要知道关于幽冥谷和血月夜惨案的一切，还有墨家与沈家的关系，特别是与当年那场灭门惨案有关的真相。”
老道士听到“幽冥谷”和“血月夜惨案”几个字，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他放下酒葫芦，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疯癫之色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神情，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会为此事而来。
“幽冥谷……”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沧桑，“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是古时驱邪师们用来封印至凶至邪之物的不祥之地。所谓的血月夜惨案，不过是那处封印在特定天象下出现松动，导致邪祟外泄，酿成的灾祸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小墨身上，带着一丝怜悯：“至于墨家……唉，你们墨家先祖，当年正是参与构建那道封印的主要力量之一。只可惜……”老道士的声音低沉下去，“家门不幸，出了叛徒。有人泄露了墨家掌握的封印核心机密和布防弱点，这才引来了灭门之祸。否则，以墨家当年的实力，岂会轻易……”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林小墨已经听明白了。
她的身体微微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尽管早有猜测，但从别人口中亲耳听到家族灭亡的直接原因与内奸有关，那种刺骨的痛楚还是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妖物过于强大，或是家族固守古法不知变通所致，却从未想过，最致命的一刀，竟来自内部！
她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强迫自己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虽有水光，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沈青冥，他似乎想利用幽冥谷的力量，或者说，是想重演甚至超越当年的惨案。老道长，可有办法阻止他？”
老道士看着她迅速恢复冷静，他沉默良久，才从道袍内侧摸索着掏出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册子。
册子很薄，封面残破不堪，纸张泛黄发脆，显然年代极其久远。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本墨家遗留下来的残卷……”老道士将册子递给林小墨，神色异常严肃，“里面记载了一种或许能重新加固幽冥谷封印的古法，但……代价极大，极其凶险，不到万不得已，切莫尝试。”
林小墨接过那本看似不起眼的古籍，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百年恩怨与无数亡魂的重量。
她能感觉到，这本残破的古籍中，蕴藏着某种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也潜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
代价……老道士口中的“极大代价”，究竟会是什么？
她的指尖拂过粗糙的封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或许，阻止沈青冥、揭开真相、为家族复仇的关键，就在这薄薄的册子里。
但这代价，她真的付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