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岭南刘家
姜婉柔跪坐在灵堂之前,内心悲怆,但却并未哭出声来。
姜家地处岭南之北,毗邻中州,每十年中州浩劫之时,岭南之地的纷争,姜家向来首当其冲。
身为姜家的儿女,她早就看淡了生离死别。
而岭南刘家也绝非善茬,当年她的从堂姑母,也就是刘玄策的母亲离奇病逝一事,嫁给刘玄策之前,她便早有耳闻。
身为刘家庶出的妻子,她亦知晓其中凶险利害。
刘明恪跪伏在母亲身后,不敢抬头。
“明智、绮罗还有明皓都倒在了与越国一战之中,连父亲也是因护我离开而不幸身亡的。”
刘明恪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在外杀人如麻,他都面不改色;但在母亲面前撒谎,他心里发虚得很。
姜婉柔似乎并没有察觉长子的异常,她只是幽幽开口,声音凄然。
“恪儿能安全归来,便是极好的。”
“这里有娘守着便够了,去看看书瑶吧,她刚为你生下个儿子,正需要你的照顾。”
刘明恪一惊,他这才想起,近些时日,的确是怀孕的妻子宁书瑶待产的日子。
他拜谢了母亲,便匆匆赶回了家中。
宁书瑶此时正躺在床上,极为虚弱。
见到刘明恪归来,她强撑着想要坐起身来,“相公......”
刘明恪赶忙上前,将妻子扶了起来。
此时一旁襁褓之中的儿子,不哭也不闹,吮吸着手指正瞪大眼睛看着刘明恪。
“相公给孩儿起个名字吧。”
“就叫景昭吧。”
刘明恪抱起了自己的儿子,心中却渐渐起了别的心思。
越是思忖,他就越加笃定,不自觉间竟是流下了泪水。
宁书瑶从未见过自己的丈夫流泪,如今还以为刘明恪是喜极而泣。
却不料刘明恪竟是出口说道:“娘子,明恪要做一件大事。”
“只是委屈你们娘俩了。”
宁书瑶不解,“相公可是要纳那卢婉瑜为妾?”
“这般事情相公自己做主便好,书瑶不委屈。”
“非也。”刘明恪斥退了身边的丫鬟,附在宁书瑶身边耳语。
宁书瑶听完,当即便恸哭起来,边哭边愤怒地拍打着刘明恪。
只是她颇为娇弱,打在刘明恪身上不痛不痒。
“刘明恪,虎毒尚不食子!你竟然......”
刘明恪闷声不吭,只任由宁书瑶发泄怒火。
待宁书瑶停歇下来,刘明恪上前为她擦拭着泪水,眼中却满是期冀的目光。
宁书瑶终于点头,刘明恪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她的眼神哀怨,刘明恪不敢与之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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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刘府。
天刚蒙蒙亮,刘玄炀便在下人的照顾下早早起了床。
他缓步移至侧院之中,不弄花也不逗鸟,直直进了屋,取出了书桌之上的一件玉器——璛笛。
这是前几日中州萧家前来拜访之时,赠与刘玄炀的。
璛笛据说是用北原灵玉制成的,极其稀有,经常吹奏有安神静气之效,即便是对筑基之人,也大有裨益。
自从刘玄炀得了此物,便一直爱不释手,整日一有空闲就来到侧院,或是拿起璛笛吹奏,或是仔细擦拭保养。
刘玄炀拿起璛笛细细观察,皱起了眉头。
虽然笛身依旧洁白光滑,晶莹剔透,但他总觉得今日这璛笛黯淡了许多。
恰在此时,下人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王爷!大事不好了!”
刘玄炀皱眉,他曾强调过,没有要紧事宜,不许进入侧院来找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此急促?
他打开房门,便见到下人跪倒在面前禀报。
“刘玄策死了!”
“砰——”
刘玄炀呆立在当场,手中璛笛竟是一个拿不稳,跌落在地。
“你说什么?”
“两个月前,刘玄策于南海带领船队出海,带着三儿一女,足足出动八艘海船。”
“昨日,只有刘玄策的长子刘明恪逃了回来。”
“据说此番出海,刘玄策一众人遭到了东隅越国的伏击,又遭受了海难,几乎全军覆没。”
“唯独刘明恪那小子命大,被海岛上的一个渔女救了回来。”
闻言,刘玄炀激动异常,一把提起了眼前下人的衣领,“此事是真是假?”
下人惶恐不能开口,刘玄炀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竟释放出自己筑基中期的灵气威压,慑得下人说话不能。
刘玄炀敛起了身上的气息,那下人才能开口。
“王爷,千真万确啊!”
“连那渔女我都偷偷遣人问询过,确实与刘明恪所言对的上。”
“也就是说,玄策这一脉,只剩下刘明恪一人这个独苗了?”
“确实如此。”
刘玄炀突然觉得,心中一直绷紧的某根弦,突然断裂了。
三十年来,他从未有过如此畅快。
“赏你的,”刘玄炀破天荒的从怀中掏出一把灵石,扔到了下人面前,“退下吧。”
“谢王爷!”下人忙不迭磕头,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刘玄炀这才发觉,之前手中心爱的璛笛已经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却毫不心疼,倒是捡起碎片就扔在了一旁。
“璛笛......宿敌,原来是如此!”刘玄炀仰天长笑,“碎了便碎了吧,今后再也没有了这璛笛!”
当年姜夫人去世后,刘玄炀对刘玄策始终严防死守,直到自己成功当上了家主才稍稍停歇。
他原以为,将刘玄策赶去南海之后,刘玄策就再起不能。
却不曾想,刘玄策竟在南海混的风生水起,南海被他拧成了铁板一块,连刘玄炀这个家主也不能插手分毫。
而随着海运一途的兴起,岭南刘家得其利益,连族中的部分族老都开始偏帮刘玄策。
其实刘玄策并未威胁到刘玄炀对刘家的统治,可是刘玄炀始终看不惯刘玄策脱离家族,搞南海自治,防着自己这个哥哥如同防贼一样。
刘玄炀心有芥蒂。
可如今,刘玄策葬身海底了,连儿女都几乎死尽。
南海再也不会威胁到他了。
刘玄炀很是高兴,哼着小曲就出了侧院。
不料此时,又有下人前来禀报。
“王爷,那刘明恪连夜从海南赶来岭南,如今已经到了王府门前!”
闻言刘玄炀大为惊异,“他刘明恪来作甚?”
“小的不知晓。”下人接着禀报。
“小的只知道,那刘明恪赤裸着上身,身上似乎还背着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