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欺君
皇帝动用圣人之力发动的圣威,宛如一座大山,重重压在底下所有站出来请旨斩杀苏良的朝臣身上。
曹正等人只感觉身体一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压得他们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们不断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发紫。
嘭!
“啊!”
突如其来的威压让众人身体顷刻间失去支撑能力,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便狼狈无比地摔倒在地。
仅片刻,十多个朝臣就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什么情况?
没有被威压压制的其他朝臣诧异无比地抬起头,就连作为当事人的苏良也都一脸懵逼地看着陆兮月。
这说得好好的,皇帝怎么突然就动手了呢?
以往这少女皇帝虽然城府深厚、手段狠厉,但也是在权力游戏的规则下行事,极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下场出手,就连去年的大礼议事件,她想让生母的灵位和贤德皇后的牌位并列,被当时的辅政大臣严词拒绝,她都没有动用圣威。
怎么现在却为了一件小事,直接以无上圣威压制朝臣?
“陛下息怒!”
萧廷芳突然开口,手持笏板朝陆兮月颤声道:“曹御史他们也是情急之下一时口误,还请陛下开恩,宽恕他们妄言之罪!”
“哼!”
陆兮月冷哼一声,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底下匍匐在地的曹正等人,冷声道:“身为朝廷重臣,理当言之有物,岂能无端揣测他人?就因为苏卿的出身和过去,就对他的所作所为妄下结论,认定其私心甚重,贪图先帝遗泽而阴谋谋害晋阳公主,这岂是君子所为?”
说着,她挪开目光,而后环视其他没有站出来,或者准备站出来的御史和给事中一眼,凝声道:
“风闻奏事不是凭空诬陷,尔等可上书禀奏,是非公断自有朕来裁决,而曹正方才却如此言之凿凿,就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怎么?昨天下午发生的事,今天你就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全部弄清楚了?且不说你曹正一个御史根本无权署理此案,你要是有如此能为,何必屈尊在都察院任事,直接去刑部、大理寺或者绣衣卫岂不是大有可为?”
听到这话,曹正顿时冷汗直冒。
“陛下…臣…臣……”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而且在那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恐怖压制力下,他连说话都艰难无比,思维也相当迟钝,好一会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旁几个附议他的科道言官也好不到哪去,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既有被圣威压制的痛苦,也有引起皇帝龙颜大怒的惶恐。
苏良看着一直说不出话来的曹正,不禁一阵心焦。
不是...
哥们,你刚才那么能逼逼,怎么女帝一开口你就萎了?
你他喵的给道爷我支棱起来啊!
赶紧想出驳论让女帝哑口无言啊!
……
陆兮月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底下的苏良面色微微涨红,一副“感动莫名”的模样,顿时脸上的寒霜消散了些许,不过看向曹正的目光中依旧满是怒色。
“当着朕的面就敢恶意攻讦他人,妄图以此让朕先入为主地认定苏卿是个大奸大恶之辈,扰乱圣听,曹正,你莫不是欺朕年少,不善明辨是非?还是说…”
说到这里,她的语调陡然发沉,声音中透着一缕森寒的杀意。
“在你眼里,朕就是个可以肆意欺瞒的糊涂虫?”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
听到陆兮月这么说,不少朝臣面色陡然一变,原本准备劝说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就连萧廷芳都赶忙闭口不言。
见皇帝居然把话说得这么重,几乎没有辗转的余地,曹正脸上顿时流露出绝望之色。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管他如何能言善辩,舌如利刃口若悬河,一旦背负上欺君、挑唆是非之名,朝堂将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外放到一处犄角旮旯当个县令,终生都不能回朝。
当今皇帝可是实权皇帝,虽然暂时还做不到绝对的生杀予夺,但也只是不能随意处置正三品以上的朝官而已,毕竟三品以上朝官背后的利益无比复杂,但动他一个小小的从四品还是很简单的。
被一个实权皇帝所厌弃,便意味着他这这一朝的仕途,就此终结。
一念至此,他顿时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地瘫倒在地。
而其他附和他的话的科道言官同样面如土色,虽然他们没怎么发言,一直都在附议,最多就是做点补充,但女帝要是较真,他们也得跟着吃挂落。
完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原本文武联合,理当势如破竹的倒苏行动,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现在曹正凉了,他们会是个什么下场?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陆兮月却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转头看向苏良,语气一转,淡然道:
“苏卿不必担心,朕深知你一心奉公,所言所行皆无私心,昨日前往公主府拿人,也是出于公心,全无私念,自不会听信小人谗言降罪于你,不仅如此,朕还须对你的恪忠职守、尽职尽责进行嘉奖,让其他人以你为榜样。”
听到这话,苏良顿时眼角一抽。
神TM全无私心,毫无私念,老子这么做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摆脱这身碍事的官皮好吗?
你丫还真把老子当成一心奉公的大忠臣了?
老子忠你个大头鬼!
他在心里不停吐槽,面上却一副谦虚守礼的神色。
“陛下过奖了。”
“过奖?”陆兮月摇了摇头,都:“不,是你太谦虚了。”
说着,她目光侧移,看着半跪在地上面如糟糠、拼命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司锦,意味深长地道:
“绣衣卫是朕手中的刀,同时代表着朕的威信和颜面,身为绣衣卫,行事只需听从朕的号令,遵从绣衣卫都司衙门的准则,其他的,权贵也好,高官也罢,都无需在意,照章办事即可,任何胆敢阻挠绣衣卫办公之人,绣衣卫都可先斩后奏。这方面,你做的很好,比你们绣衣卫都司衙门某些一肚子心思的酒囊饭袋好一万倍。”
这话一出,司锦当即瞳孔巨震,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虽然女帝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个人都能听出她指的是谁。
这些年绣衣卫在他手里是个什么模样,大家心知肚明,可以说基本没什么存在感,只是这头拔了牙没了威风的老虎对大家都有好处,也就没人去提及而已,现在女帝这么一说,苗头已经很明显了。
这司锦,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这时女帝又道:“苏卿你即便面对晋阳也能坚决捍卫绣衣卫的威严,秉公办事,在晋阳强行阻挠之时敢于拔刀,如此不畏强权,足以说明你一心奉公,心无旁骛,如今的绣衣卫,就需要你这样敢作敢为、勇于任事的忠良之士。”
听到这话,司锦悬着的心直接死了。
下一秒,他就步了曹正的后尘,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