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槐吊胭脂衣
却在贺无涯掌心缓缓融化，化作一滴金色的血。
“这滴血……是我女儿贺雪的。“贺无涯低声道，“现在……该还给她了。“
他指尖一弹，金血飞向山崖深处——
“咚！“
一声沉闷的心跳，从地底传来。
整座山崖，开始崩塌！
山崖崩塌的轰鸣声中，林道长被气浪掀飞数丈，重重摔在腐叶堆积的泥地上。他咳出一口黑血，勉强撑起身子，只见整片悬崖如被巨斧劈开，露出下方黑黝黝的洞窟。
洞窟深处，隐约可见一抹猩红——像是嫁衣的颜色。
“贺雪……“林道长瞳孔微缩。
二十年前，他将贺雪的尸身封入悬棺，钉下七根镇魂钉，又用三百张符咒镇压。可如今，山崩地裂，棺椁坠落，那具本该永不现世的尸体……恐怕已经重见天日！
“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林道长猛地回头，只见“清风“——或者说，贺无涯——正站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指尖把玩着那颗从林道长体内挖出的狐丹。狐丹的金光映照下，他的面容不断在清风与贺无涯之间变幻，仿佛两个魂魄在争夺这具身体。
“你以为……我女儿真的死了？“贺无涯阴森一笑，突然抬手一挥——
“哗啦啦！“
槐树上垂落的藤蔓骤然收紧，竟吊起一件残破的胭脂色嫁衣！嫁衣在风中飘荡，袖口处金线绣成的鸳鸯早已褪色，可衣襟上大片褐红的血迹却依旧刺目。
林道长呼吸一滞。
这是贺雪死时所穿的嫁衣！
更骇人的是，嫁衣的领口处，别着一支生锈的凤头簪——正是当年林道长亲手插入贺雪心口的那支！
“她一直在等你……“贺无涯的声音忽远忽近，“等你来还债。“
话音未落，嫁衣突然无风自动，袖管如活物般扬起，猛地朝林道长脖颈缠来！
林道长就地一滚，嫁衣袖口擦着他的脸颊掠过，竟在皮肤上划出三道血痕。他反手从腰间摸出最后一张雷符，可符纸刚掏出来就“嗤“地自燃，灰烬飘落在地，拼成一个“冤“字。
“没用的……“贺无涯低笑，“这方圆十里，早已成了狐冢的'阴界'，你的道术……在这里不过是儿戏。“
林道长额头渗出冷汗。的确，自从踏入这片山地，罗盘失灵、符咒自焚，就连桃木剑也断成两截。更可怕的是，他胸口的狐丹被挖出后，原本被压制的衰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他的身体——他的手背已经布满皱纹，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砰！“
地面突然一震，洞窟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伴随着“滴答、滴答“的液体坠落声。
林道长僵硬地转头，只见洞窟入口处，缓缓爬出一个身影——
那是个穿着残破嫁衣的女人，长发披散，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黑色的尸斑。她的四肢诡异地扭曲着，像是一只被人打断骨头又勉强拼凑起来的木偶。最骇人的是，她的胸口插着七根青铜钉，每根钉子末端都连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贺……雪？“林道长声音发颤。
女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腐烂了大半的脸——可即便如此，林道长仍能认出，那确实是贺雪！
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腐烂的嘴唇蠕动，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唯有那双眼睛——那双只剩下空洞眼眶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道长，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她说不出来话了……“贺无涯幽幽道，“当年你剖开她的肚子取走狐丹时，顺便割了她的舌头，不是吗？“
林道长浑身发冷。
没错，二十年前，他为了确保贺雪死后无法化作厉鬼复仇，不仅用青铜钉封住她的七窍，还亲手割了她的舌头！
可如今……她还是回来了！
贺雪突然四肢着地，如野兽般朝林道长爬来！她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扑到林道长面前，腐烂的双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
“呃——！“林道长呼吸困难，拼命挣扎，可贺雪的力气大得可怕，指甲甚至已经刺入他的皮肉，黑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就在他眼前发黑时，一道金光突然从洞窟深处射出，笔直地击中贺雪的后背！
“啊——！“贺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松开林道长，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林道长踉跄着后退，只见洞窟深处，竟悬浮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泛着诡异的青光，而刚才那道金光，正是从镜中射出的！
“因果镜……“贺无涯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怎么会在这里？“
林道长心头一震。
《茅山志》中记载，因果镜乃上古法器，能照见前世今生一切罪孽。可这东西早已失传千年，怎会出现在狐族的墓穴里？
不等他想明白，青铜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如水面般泛起涟漪。紧接着，一幕画面浮现在镜中——
二十年前的雪夜，林道长带着官兵杀入狐村，火光中，他亲手将桃木剑刺入贺雪腹中……而在贺雪倒下时，她的手里，竟紧紧攥着一块青铜镜碎片！
“原来如此……“贺无涯喃喃道，“她临死前，用魂魄献祭，唤醒了因果镜……“
林道长浑身发抖。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贺雪能冲破封印，为什么他的道术在此地全部失效！因为这整座山，早已被因果镜的力量笼罩，成了一个巨大的“审判场“！
青铜镜再次亮起，这次镜中浮现的，却是更久远的画面——
一个与林道长长得一模一样的道士，站在祭坛前，手中桃木剑刺穿了一只白狐的咽喉……
“这是……我的前世？“林道长如遭雷击。
镜中的画面继续变换，每一幕都是“他“屠杀狐族的场景，轮回转世，血债累累……直到这一世，他再次带兵踏平狐村，亲手杀死贺雪。
“现在你明白了？“贺无涯冷笑，“这不是恩怨……这是宿命！“
话音未落，贺雪突然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