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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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蝼蚁的黄昏

写字楼玻璃幕墙倒映着血色残阳,李昊捏着皱巴巴的辞职信,指节泛白。打印机吐出的油墨味混着中央空调的霉味钻进鼻腔,他听见茶水间传来压抑的笑声——不用看也知道,是王经理又把他改了十七版的策划案扔进碎纸机。“叮——“手机弹出母亲的短信,病房缴费单的红色数字像条吐信的毒蛇。李昊把辞职信揉成球塞进垃圾桶,领口的工牌还在发烫,塑料夹子硌得锁骨生疼。电梯镜面映出他松垮的领带、眼下的青黑,还有藏在镜片后的怯懦。巷口的路灯闪了三下,李昊数着第三十七片梧桐落叶时,黑色面包车门突然滑开。三道人影拖着重物踉跄落地,金属箱碰撞声混着压抑的咒骂,月光在箱角鎏金纹饰上跳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镜头刚对准阴影里的交易,后颈突然撞上砖墙。带着铁锈味的匕首抵住咽喉,西装革履的男人笑得像在切牛排:“拍够了吗,废物?“肾上腺素炸开的瞬间,李昊听见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黄色出租车斜刺里冲出,车灯将歹徒影子钉在墙上。后排车窗摇下,啤酒瓶碎裂声中,染着荧光蓝指甲的手甩出半串烤鱿鱼:“死胖子!油门踩到底啊!“方向盘猛打,出租车在巷口漂移甩尾。李昊被拽进后座时,看见副驾戴老花镜的大叔正在笔记本上画抛物线,后排抱着电吉他的姑娘冲他晃了晃手机:“刚才你拍的视频,现在归我们了哦。“面包车里的枪响惊飞栖鸟,王胖子把油门踩到油箱里,后视镜里三辆摩托紧追不舍。“教授!你那破公式到底准不准?“他边啃鱿鱼边吼,油渍滴在方向盘上。张教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纸上画满三角函数:“第三个路口左转,垃圾箱后有废弃下水道。“他忽然皱眉,“小姑娘,你的琴弦松了。“林小夏翻了个白眼,指尖在吉他弦上扫出一串杂音:“能先解决身后的麻烦吗?“她忽然把手机怼到李昊面前,相册里十张文物照片在屏幕上流转,青铜鼎腹的铭文像活过来的蛇。出租车在路口急刹,李昊被甩进垃圾桶时,听见张教授冷静的声音:“他们要灭口。现在有两个选择——“老人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金属装置,齿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要么带着这段视频被扔进黄浦江,要么跟我们去偷博物馆里的半套青铜礼器。“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林小夏突然揪住李昊的衣领,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撞碎的啤酒泡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废物。“她扯掉工牌扔进水坑,红色高跟鞋碾过泛着油光的辞职信,“你以为刚才拍的是普通走私?那是上周新闻里说的,被盗的战国青铜冰鉴的配套酒器。“下水道井盖被掀开的瞬间,李昊看见追来的歹徒举起了枪。王胖子突然把整串烤鱿鱼塞进对方枪管,油腻的酱汁顺着消音器滴落:“都让让!出租车司机兼烧烤大师傅上门服务啦!“地底的潮气裹着铁锈味涌上来,张教授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石壁上的苔藓,金属装置在他掌心轻轻震动。林小夏把吉他斜挎在肩上,琴弦扫过李昊僵硬的胳膊:“记住了,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被人随便踩的蝼蚁。“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而是即将参与本世纪最大劫案的——废材大盗。“井盖在头顶合拢的刹那,李昊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手机在裤兜震动,母亲的催款短信再次弹出,而掌心里还攥着从歹徒身上扯下的胸牌,烫金字体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天华拍卖——文物保全部“。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张教授的装置突然发出蜂鸣。老人盯着石壁上突然浮现的卦象,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对...卦象显示,我们之中有个变数。“他缓缓转头,手电筒光落在李昊惊恐的脸上,“或者说,命运给了这盘死局一个破局者——“污水在脚边流淌,腐叶堵住了排水沟。李昊望着眼前三个截然不同的人:叼着烤鱿鱼的胖司机、抱着电吉他的叛逆歌手、戴着老花镜的退休教授。他们身上都有某种东西在发光,不是手机屏幕的冷光,而是像他在凌晨三点加班时,从写字楼落地窗看见的,远处便利店永远亮着的灯。“我...我叫李昊。“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开始转动,“是个...连策划案都写不好的废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里还留着刚才逃跑时被砖墙划出的血痕,“但我妈妈还在医院,她需要手术费。“林小夏忽然笑了,指尖划过吉他弦,弹出一声清亮的泛音:“欢迎加入,废物先生。“她晃了晃手机里的文物照片,青铜鼎上的蟠龙纹在光影里昂首,“等拿到这些宝贝,你不仅能付手术费,还能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隧道深处传来重物倒地的巨响,王胖子突然指着前方惊呼:“教授!你那破机关是不是失灵了?下水道怎么会有防盗激光网?“张教授推了推眼镜,镇定地从帆布包掏出第二件装置:“别慌,这是我改良过的牛顿摆。“金属球碰撞声中,他忽然瞥见李昊正盯着激光网的间隙发呆,“小李,你数学怎么样?““大学...微积分挂过科。“李昊盯着不断变幻的激光矩阵,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公司年会表演过的扑克牌魔术,“但我...我能记住所有激光移动的轨迹。“林小夏挑眉:“哦?说来听听。“李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激光束交织的三维模型,就像无数条发光的线在编织牢笼。他忽然睁开眼,镜片后的瞳孔亮得惊人:“三秒后,左上角会出现 0.8米的空隙,接着右下角的光束会延迟 0.3秒收回——“张教授的装置突然发出蜂鸣,金属球摆动频率骤然加快:“就是现在!王师傅,把你的腰带扔过去!“出租车司机摸着肚皮上的游泳圈:“老东西你找死啊?这是我新买的爱马仕——“话没说完,腰带已经被林小夏扯下来甩进激光网。皮革接触光束的瞬间爆起火花,李昊突然抓住两人手腕:“跟紧我,踩我的脚印!“在激光束交错的间隙里,这个平日连咖啡都端不稳的上班族,像突然换了个人。他的脚步精准得可怕,每次转向都卡着光束切换的零点几秒,就像曾经在凌晨办公室反复修改策划案时,对每个数据的偏执苛求。当四人跌进隧道另一头的密室时,潮湿的风带来了博物馆特有的陈腐气息。石壁上凿着半幅壁画,蟠龙衔着玉璋,正是手机照片里青铜鼎上的纹饰。林小夏忽然指着壁画惊呼:“看!鼎的位置在...等等,这壁画少了一半!“张教授掏出放大镜,突然浑身一颤:“这是战国时期的《祭天图》,记载的是周天子祭祀时使用的九件青铜礼器。我们之前以为被盗的只有冰鉴和酒器,现在看来...“他的手指划过壁画残缺处,“还有最重要的——传国玉璋。“王胖子突然指着墙角的阴影:“你们看!那里有个密码锁!“他掏出从歹徒身上顺来的电子设备,屏幕上跳动着乱码,“刚才那伙人,应该就是想打开这个密室!“李昊盯着密码锁上的八卦图,忽然想起张教授之前画的抛物线:“教授,您之前算的抛物线,是不是和这个八卦方位有关?“老人眼中闪过惊讶:“没错,八卦对应方位,方位对应星象。小李,你还记得刚才隧道里的激光网轨迹吗?““记得。“李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激光束组成的星图,“天枢、天璇、天玑...是北斗七星的方位!“他忽然指向密码锁上的卦象,“乾卦对应北斗第一星,兑卦第二星,按顺时针排列的话...“林小夏忽然按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确认吗?错一次,密室就会启动自毁程序。“李昊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影,忽然想起母亲手术同意书上的签字。他深吸口气,指尖落在乾卦方位:“从小到大,我做的每个决定都是错的。“密码锁发出蜂鸣,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但这次...我想赌一把。“当最后一个卦象按下的瞬间,整个密室突然震动。石壁上的蟠龙壁画亮起金光,中央地面缓缓升起青铜方鼎,鼎腹铭文与手机照片完全吻合。但在鼎身右侧,本该空无一物的基座上,静静躺着半块染着血痕的玉璋。张教授忽然剧烈咳嗽,手帕上洇开暗红。林小夏脸色一变,刚要上前,隧道深处突然传来枪声。三道人影从阴影里走出,领头者戴着金丝眼镜,正是李昊的直属上司——王经理。“李昊,你果然是个惊喜。“男人笑着鼓掌,西装袖口露出与歹徒相同的纹身,“能解开祭天图密码,看来我之前太小看你了。“他抬手,枪口对准李昊眉心,“不过没关系,现在把玉璋交出来,我保证你母亲的手术费——““砰!“枪响的瞬间,李昊被林小夏扑倒在地。王胖子的出租车喇叭声突然从头顶传来,密室顶部的通风口被撞开,车灯照亮王经理震惊的脸:“老东西!你居然在博物馆地下埋了炸药?“张教授擦去嘴角血迹,手里握着引爆器:“不是炸药,是微型气泵。“他指向正在下降的鼎座,“根据阿基米德原理,当鼎身重量变化时,基座会触发升降装置。“老人忽然笑了,笑得像解出最后一道难题的学生,“而我们的李昊先生,刚才按错了一个卦象。“密室剧烈晃动,青铜鼎开始下沉。李昊看着王经理狰狞的脸,突然想起他把策划案摔在自己脸上的样子:“您说过,我这种废物连当垫脚石都不配。“他摸出从歹徒那里顺来的 U盘,那是在激光网里冒险时塞进裤兜的,“但垫脚石也有硌脚的时候。“通风口传来金属碰撞声,王胖子的声音带着笑意:“教授!您那破机关还挺管用,博物馆的安保系统全乱套了!“他探出头,手里拎着个保险箱,“猜猜我在值班室发现了什么?天华拍卖的走私账本!“林小夏忽然拽起李昊冲向升降台,电吉他琴头砸在王经理手腕上:“废物!发什么呆?鼎要沉了!“她指尖划过琴弦,在刺耳的音浪中,李昊看见玉璋上的血痕突然发出微光,蟠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当鼎座完全陷入地面的刹那,四人抓住通风口垂下的钢丝绳。李昊悬在半空,望着逐渐闭合的密室,王经理的咒骂声越来越远。夜风灌进领口,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辞职信残片,忽然听见林小夏在耳边轻笑:“现在后悔了?刚才你按错的那个卦象,可是能直接触发自毁程序的。“他望着她染着荧光蓝的指甲,忽然笑了。这是今天第一次笑,笑得像解脱,像重生:“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像样点。“钢丝绳突然晃动,远处传来警笛声。张教授在对讲机里咳嗽着:“王师傅,绕开中山路,那里有交警设卡。“老人忽然停顿,“小李,你刚才在激光网里的步法...很像我当年在特种部队时学的蛇形走位。“李昊愣住了。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的梅花桩步法,想起每次被同学欺负时,本能地在课桌间穿梭的路线。原来有些东西,早就刻在血脉里,只是被十年的写字楼生涯埋进了尘埃。出租车在博物馆后巷急停,四人钻进后备箱。李昊抱着青铜鼎,感受着它的温度,比公司的打印机温暖,比碎纸机的噪音安静。林小夏忽然递来湿巾:“擦干净吧,未来的大盗先生。“她指着鼎腹铭文,“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吗?'困于泥,乘于木,君子终吉。'“警灯划过车顶时,李昊忽然明白,自己从来不是写字楼里的蝼蚁。当命运的井盖被掀开,当第一束属于自己的光照进来,每个被称为“废物“的人,都可能在某个黄昏,踏上一条让世界震惊的劫途。后备箱里,青铜鼎与玉璋相触的瞬间,一道微光闪过。张教授眼镜片上的反光突然消失,老人盯着两件文物,声音发颤:“传说中,集齐九件礼器能解开周王室的秘密...而我们,已经拿到了最重要的两件。“王胖子从驾驶座递来烤鱿鱼:“管他什么秘密,先填饱肚子再说!“油渍滴在鼎沿,像给蟠龙纹点上了眼睛。警笛声渐远,出租车汇入车流。李昊望着后备箱缝隙漏进的霓虹,忽然听见手机震动。母亲的短信弹出,这次不是催款,而是病房窗外的晚霞照片。照片里,夕阳把云彩染成青铜色,像极了鼎身的鎏金纹饰。他摸着口袋里的 U盘,想着里面可能藏着的秘密。明天,或者说下一秒,等待他们的会是更危险的追捕,更复杂的谜题,更疯狂的劫案。但此刻,在这个塞满烤鱿鱼味、机油味和青铜器土腥味的后备箱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着,真正地活着。“下一站,哪儿?“王胖子的声音混着发动机轰鸣。林小夏拨弄琴弦,弹出一串劫案的前奏:“去天华拍卖。“她望着鼎上的蟠龙,嘴角勾起危险的笑,“该让那些喊我们废物的人,看看真正的劫案怎么开场了。“张教授调整着牛顿摆,金属球碰撞声与心跳同频:“记住,从现在起,我们不是乌合之众。“老人镜片闪过微光,“而是——废材大劫团。“后备箱突然颠簸,李昊被鼎身撞得肩膀发疼。他望着车顶缝隙里掠过的星空,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每个人心里都有头困兽,等笼子开了,它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现在,笼子开了。而他们,即将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掀起一场让整个世界颤抖的——废材大劫。